林清见闻言恍然,眸中一亮,对林清言道:“如此这般,待被隐藏的那些百姓来领取粮款的时候,必会发现自己不在官府手里的户籍名单上,那么颖川隐藏人口的事,就会浮出水面。”
林清言含笑点头:“没错,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将证据都摆出来,便可缉拿郡守,然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之力蝗灾了。”
林清见闻言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林清见忙道:“那我们快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就去郡守府。”
说着,林清见拿起筷子,用心干饭。
晏君复则不易察觉的轻叹了一声,哎,还以为能和他夫人多在夜里单独相处几个晚上,不成想就一夜。不过眼下正事要紧,那他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一行人吃完饭,施月婵带了一张面纱,晏君复留下两个人看守客栈,其余人便前往颖川郡守府。
到了郡守府,贺同济出来迎接,向三人拱手行礼后,向林清言问道:“林大人,今日开始放粮款吗?”
林清言点点头:“对,我亲自主持。”
听林清言说亲自主持,贺同济眉心微微一蹙,但转瞬即逝。
说罢,林清言对一旁同行而来的一名将士吩咐道:“你去城外,调一百个人进来,协助我放粮款。”
将士行礼领命,依言去办。
贺同济摊手示意林清言上堂中正座,说道:“那下官这就将颖川庄名,以及各庄里正的名单给大人取来。”
林清言没有去正座,而是冲他道:“不必,在院中准备桌椅,再将颖川百姓的户籍名册取来,本官要按人头发放。”
贺同济闻言愣了下,随后道:“颖川人口这么多,若是按人头发放,怕是得好几日,是不是太费事了些?”
林清言懒得和他来回打太极,直言笑道:“本官一直觉得奇怪,朝廷是按照灾区百姓的人数放粮款,但颖川三郡为何总是不够,本官怀疑有不长眼的里正,私吞粮款,倒不如挨家挨户来领。只要百姓不缺口粮钱款,即便今年闹了蝗害,想来也不会有那么多流民,为了颖川好,你说是不是,贺大人?”
贺同济闻言,见躲不过,只好笑道:“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去户籍名册。”
贺同济朝堂后走去,来到背人的地方,贺同济唤来近身人,低声吩咐道:“通知下去,叫人看管好那些庄子里的人,一个都别叫出庄。”
那人闻言行礼,从郡守府后门匆匆离去。
贺同济看了眼头顶的天,转身进了一旁的房间。不怕,虽然钦差要按人头发放粮款,但只要那些庄上的佃户不露面,他便不会发现异常。
林清言等人在堂中等了一会儿,不多时,贺同济和身边师爷,便端着几摞子户籍名册出来。
林清言在堂外院中摆了桌椅,在桌后坐下,取过一叠名册,而后向身边两位将士吩咐道:“你们去城外,找咱们驻扎的骑兵,叫他们骑马去挨个庄子的通知,让百姓出来领粮,每到一庄,留五人组织百姓有序出来,去吧。”
将士领命而去,而一旁的贺同济,在林清言说完这番话的瞬间,已是冷汗森森。
若钦差派人挨个庄子去通知,那他的人可就揽不住了!而且他还要留下五人,更不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揽人。
一旦那些瞒而不报的人出现,现在钦差手里的名册上没有他们的名字,那么一定会露出马脚。
如此一想,贺同济霎时手脚冰凉,硬是在七月的天里,感到身上阵阵发寒。
“贺大人。”林清言唤道。
然后贺同济没有反应,林清言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贺同济,唇边含着浅淡的笑意,却是将贺同济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唇边笑意不变,提高音量,再复唤道:“贺大人?”
“哎!”贺同济猛地警醒,忙行礼道:“下官在。”
林清言指指自己身边的椅子,又指了指桌上笔墨,对他道:“劳烦贺大人,等下帮我勾名。”
贺同济讪讪一笑,应下,挨着林清言坐下,这下如何是好?林清言让他帮他,那他就更无法离开去通知人想法子。
晏君复和林清言亦站在林清言身边,自是将贺同济所有细微的反应都尽收眼底,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神色中读出一丝嫌恶。
施月婵带着面纱,伪装侍女站在靠后的位置,但她那双眼睛,紧紧盯着贺同济,潜藏着丝丝恨意。
百姓很快到来,进来协助林清言的一百人也已到来,林清言开始按照名册上记录唱名,着人挨个分发粮款。
贺同济虽没有耽误手下的活,但整个人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想应对的法子。
也不知被隐藏那些庄子上的佃户何时来?可无论何时来,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这个钦差是留不得了!
但是此次比较棘手,贺同济看了一旁的晏君复和林清见一眼。他带着一千骑兵,身边还有陈留王世子和昭武校尉这个硬茬保护,委实是根啃不动的硬骨头,要怎样才能除掉林清言?
贺同济看了眼门外那些京里来的官兵,一条计策,渐渐浮上心头。
这一整日,林清见、晏君复以及施月婵,都一直在帮林清言发放粮款,虽然慢,但为了拿到颖川三郡隐藏人口的证据,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慢慢磨。
一日下来,并未出现被隐藏的人口,林清言私心估摸着,大抵是还未轮到,不着急,总会出现。
众人一直忙到夜色降临,方才暂且作罢。
贺同济向三人行礼道:“府里准备了晚饭,大人们一起用些。”
林清言笑道:“不劳烦贺大人了,客栈里的人想来已经备好晚饭,我们回去吃便是。”
说着,林清言等人便要离开,怎知贺同济却快走几步,到几人面前,拦住几人去路,行个礼,神色间颇有些为难的看向晏君复道:“世子……”
晏君复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解道:“大人有话大可直言。”
贺同济叹了一声,对晏君复道:“不瞒世子,世子所带的一千骑兵,按理来说,一路所需粮草,本该由路进各地提供,但是眼下颖川造灾,无法为世子的将士们提供粮草,依下官之见,眼下趁粮草充沛,世子可先让将士们去淮阳驻扎,淮阳离颖川近,未遭虫害,想来能为将士们提供充足的粮草。”
晏君复闻言蹙眉,和林清言对视一眼,转而想贺同济道:“这一千将士,本就是陛下为此次蝗灾所派,若让他们去淮阳驻扎,一旦出现流民,钦差大人的安全,治理蝗灾的秩序,你来负责吗?”
晏君复一双狭长的眼,紧紧盯着贺同济。他如何不知贺同济的心思,想来是打算让保护林清言的将士们离开颖川,好给他们施展拳脚的机会。
贺同济蹙眉,满脸的为难和苦涩,行礼道:“可颖川无法提供粮草,这该如何是好?”
言下之意,你留着我也不会提供粮草,你们自己看着办。这是要逼走这一千将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