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的这个要求立刻激起了李夕持强烈的抵触。
“臣弟愿代燕染受罚!”他顽固地提出要求,“李夕持请皇兄发落!”
皇帝一手紧抱著沈赢秋,一面冷笑道:“好个有情有意!就是不知,那个被你弄得国破家亡的澹台燕染,会不会感激你这个後知後觉的人!”
这句话恰似利刃,楔出一片哑口无言的沈寂。
李夕持回头去看身後的燕染,像是要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实的回答。
而燕染苍白的嘴唇颤动著,却说出了与他想要,截然相反的答案。
“不,澹台燕染所作所为,一力担当,与他人无扰!”
说著,他一手推开了李夕持的手臂,抬起头。
推开保护,一心送死的人,并不都是傻子。这是目前他所能够对李夕持做出的,唯一的报复。
“把他拿下!”
御林军立刻动作,将燕染与李夕持隔开。在林立的棍棒外,是惊讶、愤懑,又带著一点伤心的李夕持;而燕染则默默地背过身去,将眼睛闭上了。
“好个敢作敢当。”t皇帝冷笑道,“那朕就当著大家的面,让你求仁得仁!”
说著,扬一扬手便要御林军就地处罚。
“陛下!”於一片僵持的死寂之中,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哀求声,“陛下请您住手啊!”
皇帝低头,看见胡妃跪在阶下,花容失色,两颊上满是泪水。
“臣妾请求您,请您放过燕染……”
“这里不关你的事!”皇帝不容她继续求情。“立刻给朕回宫去!”
“可是陛下!”胡妃哽咽道,“燕染他并没有做错什麽,您为何不能看在王爷和……和臣妾的份上饶他一命,更何况……更何况他与沈公子也有些交情,请您……”
“不用再说!”皇帝狠劲一掌,竟将御座扶手震裂一角,怒道,“你若再不离开,小心朕将你与他一同治罪!”
他说出这话,原本只是为了恐吓胡姬,让她知难而退;可是沈赢秋的出现早已让胡姬暗生绝望,如今又听见了这麽冷酷无情的威胁,她隐约明白自己的一腔的柔情,终究是得不到任何回报,心中顿时变得空空荡荡了。
头顶上,皇帝依旧在御座上说著什麽,可她却一点都听不明白。仿佛面对的不再是那个曾经倾心爱恋过的男人,而只是一个敌国的君王,一个反复无常,暴虐的匪徒。
“不……我不走!”她低低地咳了几声,忽然抬起头来。
“我们虽然不是大焱朝的子民,却也知道爱恨,臣妾一心爱慕陛下,甚至蒙受著被人唾弃、不齿的恶名也要来到宫中侍奉您,如果说爱也是错的话,我愿意先燕染而赴黄泉!”
说著,她竟趁身边的侍卫不备,夺过他腰间的长剑,同时退後一步,架在了自己的颈项上。
“你这是干什麽!”皇帝又惊又怒,“是想威胁朕麽!”
胡妃泣道:“臣妾只求陛下能够退让一步,放过我们所有人……”
皇帝似乎是犹豫了。
他攥紧了的拳手慢慢松开,但眼神依旧是冷酷的,甚至比刚才更加凶恶。
李夕持站在远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寒意。他是认得兄长的这种神色的──这并不是真正的犹豫,而是面对某个突然出现的障碍作出的短暂停顿。
胡妃的举动,确实令他产生了短暂的迟疑。
可是,这迟疑却不代表著良心发现的退让,而是再一次恶毒的酝酿,终要将心中那最後一点良知都泯灭了,彻底沦为自私与贪欲的魔鬼。
“陛下,陛下!”
胡妃依旧在犀下切切的呼唤著,似乎还存有那麽一星的希望,能够唤回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