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她没死成;坏消息,她好像变成了块石头。
还不如死了呢,李药袖不无悲伤地想着,可来不及多想她便又两眼一黑重新陷入了睡梦中。
她本以为自己一觉睡去又是斗转星移一场长梦,更或者直接就此长眠不醒。岂料,再睁眼时,天光大亮,上一次在神道旁往树杈上填树枝的那对小鸟已经拥有一个完美的小窝!
一滴露水“啪嗒”从高处袭击了她的脑门,沿着光滑的颅顶落入了她的眼中,她费力地眨巴了一下眼,挤出那滴冰冰凉凉的水珠,然后就震惊地发现她居然能眨眼了耶!
神道旁的小鸟似乎发觉到她的动静,两只齐齐从窝里伸出脖子好奇地观察这座面目狰狞的高大石雕。可仅仅那一瞬间的动静过后,青面獠牙的镇墓兽又重新恢复了庄严肃穆的平静。小鸟们无趣地缩回脖子,又继续亲亲热热地互相梳理羽毛。
由此,李药袖开始了漫长的恢复过程。从盛夏艳阳到深秋枯黄,再后来大雪纷飞,一层层的雪花如一床厚实的鹅絮,将她这座已经能抬起两只前爪爪的镇墓兽温柔覆盖。她眼前的景色始终是前面那条通往山林的悠长神道,身后即便看不见,但是她知道,是那座曾经宛如血池的祭坛。
她抬起微微能动的脖子,眨掉眼睛的雪花,望着漫天大雪,不无寂寞地想,时间过了好久呀,沈蠡和她爹……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叭。
窝在温暖鸟窝里小鸟突然又齐齐抖了抖羽毛,这对爱看戏的鸟夫妻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到风雪声中传来呜呜哇哇的啼哭声。它们犹豫地互相啄啄羽毛,决定这个热闹还是不看了,毕竟这怪异的哭声对鸟来说也过于抽象了。
李药袖张着大嘴哭了两声,就被自己铁刀磨石头的声音给梗住了,她试探着再哭两声,默默地闭上了嘴。
她含着两汪冰冰凉凉的眼泪,动动圆圆的鼻头,好想老爹哦,也有一点点……想沈蠡那个狗东西。
算了,要求不能太高,毕竟老爹和沈蠡应该都已经投胎转世,说不定沈蠡那狗东西老婆都娶几个了。来个人吧,李药袖望穿秋水,随便来个谁同她说说话呀,她寂寞地连鸟语都快学会了。
“咔咔”背后一声脆响打断了李药袖的悲秋伤春。
她愣了一下,扇形的耳朵往后折了折,不确定,再听听。
“咔咔”又一声,是石头裂开的声音。
李药袖第一反应,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自己胖墩墩的身体,很好,裂的不是自己。
那两声之后,背后重新恢复了安静,但是这也足以勾起李药袖熊熊燃烧起的好奇心。
她试图扭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小幅度回头,结果发现这对一块石头来说,难度还是太大了。
于是她又试图转动自己稍微有些知觉的四肢,这次的努力得到了些许回报,她的视角已经能看到右侧石壁上雕着的怒目金刚。
李药袖由此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她深深吸了口不存在的气,一鼓作气,使劲一扭。
“咔咔咔”巨大的清脆声响惊动了整座皇陵。
李药袖整块石头一阵天旋地转,等她两眼冒着金光地抬起头,她发现自己从高高的石座上摔了下来,屁股接地,四爪朝天,像只乌龟。
至于如何翻转,其中艰辛,不必再提。
等李药袖终于能正视这个世界,她惊恐地发现沈蠡他老爹的坟裂了,就,字面意义上的裂了。
两道巨大裂痕贯穿了整个墓门,她抬头看时还有碎石接二连三地从穹顶滚落,这副年久失修的模样让她怀疑她爹和沈蠡可能已经不止投胎一次。
短暂的震惊过后,李药袖活动了一下仿佛才安装上的四肢,深思片刻便鼓起勇气,迈着结实的小短腿一步一滑走向了沈蠡他爹的寝陵。
她倒要好生看看,国师那个妖人究竟在沈蠡他老爹的坟里做了什么手脚,要用那么多条人命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