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棉在这个保守清苦的时代,先是贪污公家财产,后又爆出和多名男青年有染,借用权力之便,给她的情人们谋职分利。
这个年代的流氓罪,多是定到男人头上的,不过朱红棉做的那些事儿,还真说不清是谁占谁便宜。
在唐玉珍十九岁那年,罪行累累的朱红棉被枪毙了,她的数名情人们也都摊上了牢狱之灾。
唐玉珍从那时起,开始淡出大院人的视野,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件事儿闹得太大,哪怕方馨那时候没住在大院,也听说过一点。
她对朱红棉不感兴趣,在她眼里,朱红棉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这注定要被枪毙的人,也是有利用空间的。
因为朱红棉有路子,唐玉珍从小就没缺过钱花,一向都是大手大脚的。她明明生得痴胖,却还喜欢买各种各样的饰品和衣裳,穿着更是滑稽。
她对身边的跟班也很阔绰,时不时就给点钱花。
方馨勉强记起,上一世跟在唐玉珍身边的小姑娘是从农村来的,其貌不扬,穿着也土土的,这一世她既知道唐玉珍是个钱袋子,就不可能放过。
反正那些钱是她妈从人民群众身上压榨来的,再用到她这个群众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于是当看到唐玉珍因为摔跤而一瘸一拐地进校门时,方馨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摆出自己练习过的温和笑容,轻声道:“唐同学,你怎么受伤了,让我扶你去教室吧。”
后来方馨又使了点心眼,成功让唐玉珍换了座位,和自己成为同桌。
下午上劳动课的时候,唐玉珍俨然已经将方馨看做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
她们俩落在队伍最后面,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因为唐玉珍脚不舒服,刘天德放任她们俩慢慢走。
“我妈说,这种劳动课就是压榨我们这些青少年,上学期我动了两下斧头,当天手上就磨出俩水泡。你看看,我这手多嫩,是做农活的手吗?”唐玉珍瘸着腿,半边身子都压在方馨身上,快把方馨的腰都给压弯了。
她还伸着手给方馨看。
方馨又不能推开她,随意撇了两眼,只觉得唐玉珍的手又黑又厚,看不出来哪里“嫩”了?
想是这么想,嘴上却说:“是啊,玉珍你的手得精心养着,学校里的斧头都是用旧的,上面还有木刺,你怎么拿得住呢?”
唐玉珍被方馨捧得身心舒坦,用炫耀的口气道:“你不知道,我妈为了我,特地让人从沪市带了雪花膏回来,里头成分不一样,比咱们这儿要滋润多了,还能把皮肤搽白。”
“是吗?居然这么神奇!怪不得我觉得你比上学期更好看了。”方馨做出一副没见识的样子,把唐玉珍直接捧得飘飘欲仙。
这姑娘的审美由她妈一手打造,朱红棉自己就不瘦,说这叫富态,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唐玉珍在朱红棉十几年如一日的教导中,觉得自己这样的才叫漂亮,瘦条条的都是吃不起饭的穷人。
她被夸开心了,大手大脚的毛病也显露出来:“我看你的皮肤挺粗糙的,明天给你带一盒,你试试,就知道有没有效果了。”
方馨只是说几句好话,就换来一盒雪花膏,虽然这东西她不太看得上,但这只是她掏空唐玉珍的第一步,立即就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唐玉珍身上砸。
唐玉珍简直要把她引作知己!
*
另一边,陆月乔戴着帽子,穿着防晒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和舒思华一起蹲在田里拔草。
奶奶给她做了手套,里面垫了棉很软和,外头是麻绳编的不怕磨损,陆月乔戴着正好,就是拔草的时候有些慢。
舒思华也不是认真干活的性格,一边拔一边说小话,陆月乔时不时“嗯”两声表示回应。
二十分钟,她们俩才拔了不到三分之一。
眼瞧着要完不成了,一个瘦高的男生从农田另一头走过来,撑着腿弯下腰,对着舒思华露出爽朗帅气的笑:“思华,你的劳动课又要扣分了,我来帮你吧。”
舒思华显然对他很熟悉,一点没推辞,指着前后左右划了一大片。
“就这、这、还有这儿,你帮我全拔了,我和我同桌去边上歇歇。”
那男生没有半点不情愿,立即就挽起袖子蹲下干活,只是在舒思华牵起陆月乔的时候,似是不经意地看了陆月乔一眼。
脸上似乎是没有笑的。
陆月乔没来由地觉得背脊一阵凉,看回去的时候,男生已经低下头,仿佛方才那一眼只是陆月乔的错觉。
“思华,这人是谁啊?怎么让他帮我们干活啊?”陆月乔被舒思华带到树荫底下站着,小声向舒思华问。
“他叫王康安,叫他干活是因为……”说到这儿,舒思华的脸无端红了一下,“因为他是我们家邻居。”
“你们关系很好吗?”
“应、应该挺好的,就是邻居家的哥哥。”青梅竹马的那种。
“这样啊,怪不得他来帮你呢。”陆月乔想法很单纯,根本没往歪处想。
“以后他再过
来,就让他把你那份做完就好了,我分到的任务可以自己完成。”陆月乔拽拽舒思华的袖口,觉得让不认识的人帮忙干活,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