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格外寒冷,刚入冬就下了两场大雪,虽说瑞雪兆丰年,可雪太大就成了灾。
广阳镖局大部分生意都暂停了,但镖师和镖局中的其他长工可没闲着,修缮房屋,行善施粥,每日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镖局中的大夫还开了几次义诊,宗居崇也得到了大量实践他医术的机会。
只是这样做,好名声倒是出去了,银钱也是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了。
哪怕他们很是节省,用的米是广阳县中偷偷存的陈米,修缮屋子安顿流民靠的是镖局的人,药材也多是广阳县中收的,可到底是赔本买卖,郑犇想着趁着年节还是要走几趟镖,多少将账目平一平。
只是还没等他出发,京城中就传来了一个大消息。
“杜国舅刺杀了周丞相和路将军?太后下了懿旨大义灭亲?!”郑犇惊讶地重复道。
“是,如今京城都传太后娘娘心怀大义。”来人禀告道。
郑香桃嗤笑一声:“这种话也有人信?周丞相和路将军在顾命大臣中算是最有势力的两位,他们死了谁受益最大?这不是摆在明面上吗?”
狸奴:“杜鸿庚就这么死了?”
狸奴只感觉一阵恶寒,那位杜国舅因为是皇亲国戚,颇有权势,这些年镖局也收买过此人的手下,据他们所知,杜鸿庚虽然脾气暴躁喜好奢靡,但对杜太后却是忠心耿耿。
“你先下去吧。”郑犇挥退来人。
他看向身旁的宗居崇:“师父,看来杜太后要掌权了,咱们也该加快速度才是。”
四位顾命大臣虽然把持朝政,但同样压制了其他皇室成年男子。
小皇帝不通世事,顾命大臣不仅有权还占了大义。若是让其他人登上大位,他们可没什么好下场,四人不论在朝中如何敌对,对于此事还是拧成一股绳的。
现在死了两位最是有权势的,难保不会有人想要趁机谋反。
“你说得对。”宗居崇点头肯定了郑犇的说法,“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狸奴心中还是不希望有人趁机谋反。
今年冬日太冷了,再起兵祸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可惜,郑犇能分析清楚局势,有些人也能分析清楚。
他们得到消息不过半月,梁州的梁王就骤然起兵。
中原起兵乱,朝中调兵镇压,岭南驻军竟也收到了军令。
岭南驻军本就是个大杂烩,士兵和官吏多是被贬来此,这些年又因为广阳镖局在富了不少,驻军并不想听朝中调令,外加离着京城远,岭南驻军颇有些敷衍。
岭南驻军只是敷衍,那些军饷不足的军营,却更多是想着怎么多搜刮些粮草,并不想要出力。
在这种情况下,梁王竟是长驱直入,不到两月就打到了京城附近。
狸奴几人甚至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
他们悄悄收拢溃兵,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出手,只是时机还没有等到,他们却等来了杜太后跟胡人联手打退梁王,引狼入室后胡人占领京城,开始南下,杜太后带着小皇帝难逃的消息!!!
宗居崇:“就算时机不到,咱们也要出手了。”
他拿出了三块玉佩,分别交给三人。
“我亲手刻的,你们放在身上,先护好自己。”
这玉佩上有他刻的符纹,有这玉佩在,起码能保证郑犇不会轻易死在流箭之中。
郑犇、狸奴和郑香桃心下感激地收下玉佩,他们心中有几分兴奋,更多的却是茫然无奈。
世事难以预料,有时候世道逼着他们不得不前进。
这样的无奈在他们看到越来越多因为兵祸流亡的人后渐渐消失了。
三人兵分三路。
郑犇带领广阳镖局的精锐北上,坐等敌人前来不是他的风格。
这些年的走镖已经让他摸清了许多重镇的地形和情况,主动出击或有奇效。
郑香桃则是留在广阳镖局刚刚站稳脚跟的江永县一片地区,以此为阵地,若是郑犇的情况不妙,好歹可以守住根本。
狸奴则是和宗居崇回到岭南,由已经是县丞的窦村长和宗居崇带领直接打出旗帜反叛。
这种事本来该由一直掌握广阳镖局的郑犇出面,但比起这个,郑犇更想要去前线,哪怕能多抵挡一队胡人也好。
岭南知州和魏洪席等人这才恍然发现,原来广阳村做那么多事真的不单单为了财货,而是真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他们哪来的熊心豹子胆?!
只是现在哪怕他们知道了也没办法,朝廷败落,小皇帝南逃,他们只能被迫跟广阳镖局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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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中,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从满是残躯的战场方向跑来。
跑!赶紧跑!
吴铁牛背着比小时似乎还有瘦弱几分的瘦猴闷头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