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左扶光也该这样,才够听话够低调。
但他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岂能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
一众大臣侧目,只见左扶光猛地抬头,眼里放光,没规矩地说:
“皇上!我和他可不一样!我自幼都想领兵打仗,可父亲总让我读那四书五经,不给我机会。所以我是只知六艺,此回想去军队里历练!”
不少臣子倒抽一口冷气,暗道固宁王世子可真是个脓包,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上最怕雅州拥兵自重,所以军权与政权必要分离。他们都在暗自揣测,左扶光是不怕死吗?说这话明显野心昭昭!
许世嘉乐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从容下来,“哦”了一声后道:“那你且说,想到哪支军队,做个什么?”
左扶光就像和皇上私下见面时一样,不顾仪态地说:“随便哪支军队嘛,反正都是皇上的。位置自然是皇上定,只是我觉得‘将军’二字威风,若是能——”
一个臣子站出来打断道:“固宁王世子,你不要仗着皇上宽厚仁爱,就御前失仪大放厥词!”
堂下纷纷议论起来,左扶光闭嘴了,有点怂地缩了缩肩膀:“我说全凭皇上定夺嘛。”
肖思光表面上虽然没什么波动,心里却恨得牙齿痒痒。
要是皇上真应了左扶光所言,那他们两个世子,左扶光的品级还比他低些,竟会真的被封官,而他会因为自谦成为一个夫子院弟子,天天读书?!
“稍安勿躁。”许世嘉乐目光投下来,锁在左扶光身上,颇为欣赏地说,“雅州毗邻乌藏,世子说话也直白耿介,朕倒是喜欢。”
顿了顿,他看向肖思光,续道:“相比于某些虚与委蛇的言辞,朕更愿意应耿介之人所求。”
众人一听不好,冯太傅出列大声说:“皇上三思啊!”
左扶光进京得圣宠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居然还真的封官,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许世嘉乐充耳不闻,徐徐道:“大中军驻守四方,离京城和雅州都颇远,不适合你。倒是小中军十二卫下面,缺个中卫司马小将军,只比十二卫左右大将军低一阶,你听听可还好?”
冯太傅面色一转,想出口的劝解又憋了回去。
“中卫司马小将军”说得好听,但目前小中军就是前朝禁军,这职位只是个驯马司主管。
此位置一直尴尬且空缺,各地驻军都有自己的驯马所,他们的司马将军也确实是掌管战车和马匹的要职。
但守卫兴京的小中军主要是步兵,练的多是巷战。说的不好听点,这就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弼马温”而已。
四周逐渐又安静下来,不少人甚至憋着笑了,看来皇上心里有数啊。
肖思光眉头微拧,如果这个虚位交给他,他无疑会看做一种侮辱,就看左扶光如何应对。
“皇上,这是一个闲职吧?”左扶光忽然问道。
许世嘉乐心道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傻,便解释道:“养马、相马、驯马、排布马阵皆不是小事,个中学问无数,你要的好听和品阶都有了。怎么……不好吗?”
左扶光咽了一下口水,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特别高兴,清脆地说道:“自然是极好的,谢主隆恩!”
众人纷纷稽,齐齐喊道:“皇上英明——”
第八十四章我对扶光……甚感亲近
肖思光又被晾在一边了,不出意外地话他这次也会被直接忽略。
皇上既没有给他封官,也没有让夫子院接收他,他依然如此尴尬地身处京城,什么也不能做。
在一片山呼的“万岁”声中,肖思光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狠厉,大喊道:“皇上!”
众人又纷纷看着他,以为他对此不满,看北宸世子又要不怕死地说些什么。
肖思光声音忽然小了下去,违心地说道:“我在北境也曾任过司马,能为大许培育良种,又对扶光……甚感亲近。”
许世嘉乐看他时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目光,道:“怎么了这是,你也想进驯马司?这地方可不需要两位小司马。”
“不是的。”肖思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尽量平和地说道,“我不做什么司马,就想跟在固宁王世子身旁,助他……助他任好这一要职。”
“奇了。”许世嘉乐拍了两下手,忽然觉得有起来,“朕也常和你父亲把酒对饮,听闻北宸世子最是心高气傲,竟然甘愿屈居人下?”
肖思光慎重地拍了两下袖子,伏地道:“皆是为朝廷效力,思光不敢与人论高低。扶光与我自幼相识,又在北境结下了深厚情谊——”
“噗——”左扶光没忍住笑了出来,这编的都是什么鬼话,在场无人相信。
皇上却不戳穿,立即摆摆手:“罢了罢了,年轻人的志向朕不懂。那就如你所愿,你就入小中军驯马司,做司马小将军的总务后勤兵吧。”
今天这早朝太荒唐了,皇帝话音一落,又有几人憋不住气,差点笑出来。
一个弼马温居然还有总务后勤兵?皇上这局简直像是在逗蛐蛐,把两个危险的世子往小中军马场一扔,就能困住他们许多年。
关键是,这还是他们自己求来的。
肖思光立即叩拜道:“谢主隆恩——”
在一众大臣带着嘲笑、带着同情的目光里,左扶光想拒绝,许世嘉乐却打了个哈切:“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