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抬眼,沈舒方已经走了进来,随手一挥,就屏退了屋子里其他谢府婢女,然后坐到了亦泠对面。
“谢夫人,怎么这么晚才用早膳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亦泠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亦泠的嘴还含着勺子没拿下来,愣了片刻,才急忙要起身行礼。
“见过——”
“你我姐妹,还做这些虚礼做什么。”
沈舒方伸手拦住了她,说道,“我是来说些乐子给你听的!”
听到这话,亦泠也没工夫去想她是什么时候和沈舒方变成姐妹的,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什么乐子?”
“你不知道,今日太后的脸色……”
沈舒方只开了个头,就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眼角还有点点泪花浸出来。
笑了足足一刻钟,直到她看见亦泠那空洞又有点尴尬的眼神,才清了清嗓子,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当然,她也只听了前半截,并不知道谢衡之是如何解释他居家办公五天的。
“所以我一早便去了慈宁宫请安,亲眼看着太后那老虔婆的脸色由白变青,可精彩了!”
她笑得肚子疼,擦擦眼角,又继续道,“亏她这几日四处奔走牵线,把那些人一个个笼络起来弹劾谢衡之,谁知人家根本没搭理,显得她活像个跳梁小丑!”
亦泠:“……”
这么说太后真的是可以的吗?
“那若是等圣上出关了……”亦泠倾身靠向沈舒方,小声道,“可会降罪?”
“想来是不会的。”
沈舒方信誓旦旦地说,“你夫君既不把此事放在眼里,必定是成竹在胸。”
亦泠还是有些担忧:“可公主毕竟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
闻言,沈舒方倒是没收敛笑意,只是嘴角的弧度变得有几分讥诮。
“宠爱么是宠爱的,但宠爱和宠信,又如何能相提并论呢?”
其实亦泠没太明白沈舒方的意思,她只是能确定,先前的确是自己多虑了。
那些言官的弹劾,于他而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可不知为何,明确知道自己不会和谢衡之一同被降罪后,亦泠又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世上,当真没有能奈何他的人了吗?
沈舒方见亦泠陷入忧思,以为她还在担心,便提议道:“谢夫人,你也在家里憋了许多日子了,不如出去散散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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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出去散心,沈舒方便精简了一大半侍卫,留四人前方开路,八人后方守卫,也就轻装出行了。
不过她们的目的地也不远,左右也就是上京城里逛一逛。如今又是寒冬,山林里树木枯黄,估计没什么好看的,最后便决定去登东冠楼,眺望上京远景。
从谢府去往东冠楼,最快的捷径便是穿过红照巷,顺着梨沁园去往东面。
这条路亦泠非常熟悉,光是听着车轱碾过就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不远处隐隐传来喧闹人声,沈舒方凝神听着,念叨道:“怎么这么吵?”
亦泠还在兀自伤神,头都没抬便说道:“大概是红照巷里又出了什么热闹。”
说完,她忽然抬眼,打开轩窗往外看了眼。
红照巷里果然挤满了人,纷纷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某处看。
目光的聚集处,自然是这红照巷里的亦府。
这是又怎么了?
亦泠探头看了半晌,看不出个所以然,连忙让锦葵去打听打听。
不消片刻,锦葵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夫人,好像是薛指挥使的母亲和亦尚书一家起了争执。”
薛指挥使?
听到这个名号,亦泠忽然有一股恍然若梦的感觉。
她的生活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这个人,久到她快忘了,这个就是她上一辈子总算成功嫁了出去的夫君薛盛安。
可新婚那天,薛盛安被谢衡之调离上京,薛家人将她赶回娘家,亦泠便当他们都死了,想着这一辈子跟他们再不会有什么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