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总执事,狂风寨存活几十年,它能够一直不被消灭,肯定有其原因,万一打不下来呢?”
“不存在打不下来,你们县衙的人马太差劲,与山匪去打,又怕死,能打下来才是个稀奇事。”
贬低县衙能力,就是说县令无能,刘巴本就不乐意的心思,再度增添怨气,他哼了一声,言语试探道:
“商会的事情,本来你们操作起来,就很简单,你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应该是盐铁私营吧?”
虽说现在汉室衰弱,各地豪强四起,但关系着钱粮民生之事,还是在官府手中把控。
“刘县令,你应该清楚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卢龙仙祠要的。是我们背后那些大人物要的,我只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
刘巴颇感无奈,世家望族这群人里,总有一些人鼠目寸光,也不知道搞乱自家经济有什么好处。
赚钱的路子那么多,非要走岔路,杀鸡取卵,弄得饿殍千里,怨声载道,刘巴真的理解不了这群人脑子在想什么?
偏偏世家这一群人,都一个思想,都被卢龙仙祠带去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只看得见眼前这些蝇营狗苟。
“好一个马前卒,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理由,要不是为了得到其中好处,你会跳出来做这些事?”
刘巴心中有怒气,平时说话与他客客气气,此刻大家都把窗户纸捅破了,也就没给他留面子。
何奇没有理由,去得罪一个世家子弟,平白给自己找一身麻烦,所以他的言语非常温柔,继续道:
“当然了,刘县令一生清廉,想必也有为天下百姓做一点实事的诉求。我接手商会和官营之后,不会忘了大人的梦想。”
刘巴干笑两声,这是明着来受贿,要搁平时,他非得找找何奇的晦气。
至于为天下百姓,治出一个太平盛世,那是刘巴毕生的梦想,他一个市侩逐利之人懂什么,简直就是污了耳朵。
若是可以这样干,刘巴早就自己拿了商会,把官营的买卖自己承办,用得着他来指手画脚。
“我能猜得到,刘大人此刻心里想踹我两脚,觉得我污了你的高风亮节。”
“其实我认为,你们这些人终归是不切实际,手上没有钱去展农业与商业,怎么可能让平民老百姓富余呢?”
何奇当然知道,这位不到四十的刘县令,心里不痛快,还不乐意待见自己。
但现在的他,已然没有谈判资本,一切事情,都得照着自己法子来。
“呵呵,所以你们卢龙仙祠的做法,就是先从平民手中把钱收上来,然后好供你们这群人享受。”
“我们有了钱粮,自然贪图享受,但是刘大人你不一样。你若是有了钱,一定会以天下百姓为先,所以我这是在帮你。”
刘巴一声冷笑,与这等人争论,浪费口舌,他选择了继续看山看林。
在何奇眼里,这些事情原本都是些小事,要不是刘巴从中作梗,盐铁私营之事早就办妥了。
知道他不乐意听,且戳中了心底的不快,何奇仍是说道:
“有了这一笔钱,大人可以盖学堂,铺路修桥,正所谓一句老话说得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刘巴懒得搭理他,直接吐了一口口水,心中希望灌阳村那一边能有转机,不然泠道县会变成什么样,他还真无法预估。
荆襄九郡的县官,无论谁坐上这个位置,都会选择与卢龙仙祠合作,不选择的也会受到逼迫。
刘巴的心思,一直都很坚定,让他下去,不当这个县官,根本就不可能。
因为他不想新上任的县令,迫于压力,把这个县城弄得一团糟。
他自己至少还会继续针对卢龙教,暗中抗衡他们,直到将其斗垮。
可说实话,此刻刘巴并没有什么信心。
灌阳村那边就算做足了准备,但只怕对付完护教军,也把招数使完了。
后头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何奇的亲信,还都装备着不弱于军队的武器,没人会相信灌阳村能赢。
路虽然远,但终归还是会有到地方之时。
他们一行上百人,浩浩荡荡进入一片山坳,前头已然见到了灌阳村的牌匾。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血腥之气,这对于刘巴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刘县令,你闻到了气味了吗?是血腥味,很重很浓的血腥味,也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人存活?”
何奇心底更乐了,没有见到马匹和自家人,想必他们把事情办完,已经从村子另一个方向下山了。
至于满地尸体,他们出了山口,只见死去之人,全都是护教军的衣衫,一个带着竹筐面具的自己人,都没有见到。
“大人,你可都看清楚了,这满地狼藉,杀得血流成河。灌阳村里有小鬼,勾着狂风寨的山匪,在这里无法无天啊!”
刘巴真没有心思去搭理他,望着满地尸体,触目惊心,心中更是不快,他呵斥道:
“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用你提醒,都是知道实情之人,也不用你在这里演,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先看看有没有活口吧?”
原本想着赖恭的毒术可以控制这种情况,看样子失手了。
而且这一件事,走到这里,自己布局也就完全失败了。
“何奇,你们这些人可真是残忍,我当了几年县令了,手中大笔一挥,被斩的人也不在少数。”
刘巴嘴角抽搐道:“我自认为,也是见过这等惊骇可怖的场面,可亲眼看到这一幕,方才知道,你们这群人真的没心没肺,自己人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