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烨没想到外甥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沉默不语。
孟清泠道:“我这次若非病了没有去魏国公府,指不定这阵子就会定亲。”
“……这么早?”
她才十五吧?
这般站着,堪堪只到他的肩膀。
在祁烨眼里,实在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女子及笄后便可定亲的,不算早,”孟清泠故意吓唬他,“舅父若得了武状元,去边疆当参将,都不能看到我嫁人。”
“……”
祁烨动摇了起来。
舅父看着玩世不恭,实则并不是,他其实很有担当,孟清泠恳求道:“舅父想当我的靠山那就得留在我身边,不然走得远远的,就算是三品武官又如何?舅父一走,我的终身大事就只能听祖父祖母的,因为父亲做不了主,您知道的,到时他们说嫁谁就嫁谁,舅父在千里之外,如何帮我?”
祁烨仍没改变主意,挑眉道:“你怎么就认定我会外放?再说,我若不做官,如何当你靠山?”
“不,舅父现在就能当我靠山,您只要往祖父祖母面前一站,他们铁定忌惮!”
此话逗得祁烨一笑。
“舅父武艺高强,我们孟家就算派上所有家丁都打不过您。”孟清泠继续夸他。
祁烨转了转手腕:“你说得倒也没错,若是那两个老东西要将你卖了换荣华富贵,我将你带走就是,谅他们也拦不住。”在他眼里,外甥女最好是嫁给天下第一聪明人,或者至少得比肩上回猜中灯谜的戴面具的公子,不然纵使门第再高,腹中全是稻草可不行。
“真如此,你以后就跟着我。”
孟清泠点点头:“好,真如此,我必然跟着舅父。”
“再不回孟家?”
“嗯,不回。”
这世孟家虽不会再出皇后,可家底殷实,大伯是知州,谈不上精明能干,偶尔也会犯些糊涂,但不至于闯出大祸,孟家人平平安安过一生应该不难。
祁烨哈哈笑了起来:“好,舅父答应你。”
孟清泠松了口气。
岂料祁烨忽然握住她肩膀:“去年上元节我想带你去观灯,你推三阻四的,被我硬拉着才去,今儿怎得如此豪迈?”
姐姐去世后,这外甥女撑起了孟家的三房,自己勤学苦练不说,还要照顾那对草包父子,他真看不下去,可这孩子居然愿意不回孟家,跟着他。
他自当怀疑。
孟清泠眨眨眼:“人生无常,我只是忽然明白了舅父的良苦用心。”
不知是真是假,但祁烨总是高兴的:“你想通就好,”松开手,“等你的病痊愈了,舅父带你去八仙店看戏。”
“好。”
祁烨揉揉她的头发,转身走了。
夜色里,他身影伟岸高大,可动作却极灵活,足尖一点翻上墙头,瞬间消失。
枫荷听到了二人的对话,震惊不已,转头看着孟清泠,见她一双明眸倒映了烛火,竟是有种别样的璀璨,与陌生,她想张口询问,又闭上了。
姑娘聪慧无双,如果有所改变,一定是有原因的。
身为奴婢,该当以姑娘马首是瞻。
夜渐渐深了,万籁俱静。
孟清雪翻来覆去睡不着。
戚媛嘲讽他们孟家的话在耳边一次次响起,她真不知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反驳。
姐姐反应迟钝是常事,怎得她也如此没用?
如今就算想到对策也晚了。
孟清雪气得狠狠掐了自己几下。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她一遇到别人出言不逊,就会面红耳赤,脑中空白,所以每次都由孟清泠出面化解,但事后她又后悔,暗恼自己不够机敏,技不如人。
她真不知如何改掉!
孟清雪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早上起来眼下乌青,疲倦不已,淡烟只当她也病了,差点去请大夫。
孟清雪抹了些胭脂遮盖后去给老太太还有母亲请安,然后再去芳草堂。
谁想到,孟清泠竟没出现。
不止这一日没出现,而后的第二日,第三日也是……
孟清雪只当她病得厉害了,同孟清月一起去探望,孟清泠就说浑身无力起不来,老太太为此又请鲁大夫来诊治,鲁大夫说病况不重,开了一副调养身子的药方,让孟清泠吃上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