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不會就這麼表現出內心的躁鬱,僅僅冷眼朝鐘情和秦思意的方向掃了一圈。
奇怪的是,令她感到噁心的並非一派閒適的鐘情,而是一旁偶爾會向鍾情搭話的秦思意。
那些不好的回憶與眼前的畫面堆疊在一起,上位者成了鍾情,意外的,秦思意卻成了那個廉價的獻媚者。
「思意,你和同學慢慢吃。媽媽還有事要和律師談。」話還沒說完,秦師蘊就從桌邊站了起來。
她倒是確實表現出了有什麼急事的樣子,只是那匆匆離開的背影實在不像是單純的急切,反倒更像試圖逃離。
「阿姨好忙啊。」鍾情說。
「嗯……」秦思意將這個字拖了很久,後半句話卻遲遲沒能說出口。
他大概是知道的,要是鍾情的父親願意出手,這場離婚訴訟很快就會有一個確切的,偏向母親的結果。
可他根本沒有向對方請求的立場,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能夠轉換的身份。
秦氏是一眼得見的窮途末路,而李崢則不同,哪怕只在某個產業里能和鍾氏爭一爭份額,他也是被人看好,擁有光明前景的。
幾乎算得上有生以來的頭一次,秦思意發自心底地感到了迷茫。
他尚且沒有將這種感受稱為『自卑』,畢竟沒落與淪落之間,也還是隔著一道鴻溝。
秦思意天真地以為自己永遠不可能退往那樣的境地。於是,一番沉默之後,他照舊傲慢地放棄了這個最有可能改變未來的機會。
第44章領針
『他說著伸開右臂,調情似的將五指擠進了秦思意的指縫裡。』
二樓的小會客廳里有一台貝森朵夫。
鍾情分不清型號,只能從以往的接觸里認出這個品牌。
他在生日的前夜被秦思意帶進了這個藏在門後的『秘密基地』,穿著藏青的睡衣,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裡,變成一團融進夜色的影子。
鍾情的手最初被對方攥在掌心裡,之後卻微妙地擦過了對方的後腰。
秦思意跑去把窗簾拉開了。
流瀲的月光霎時傾瀉進來,將一切都籠上了耀人心目的光華。
他穿著純白的T恤,赤著雙腳踩在深色的地板上,隨著動作回眸望向鍾情。
屋裡太安靜,以至於後者甚至認為自己察覺到了時間的流動。
秦思意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對方的體溫似有似無地繞上皮膚,出現在琴漆上的影子卻是清冷的。
少年溫和地垂下眼帘,握住鍾情的右手放在了琴鍵上。
後者覺得,自己的手背似乎開始發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