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三十五歲那年,她問他結婚好嗎,他說好。她想問他為什麼不問她為什麼,但她沒有問。
她又想到四十六歲那年,在江邊的糧倉藝術中心,她說不想重蹈覆轍,他說不會重蹈覆轍。
季夏與陳其睿的確沒有重蹈當年的覆轍。
她與他的現況,比起當年,糟糕了不知多少倍。
對陳其睿的問話,季夏回答:「如果去年的我知道今年會爆發全球性疫情、我將面臨什麼樣的創業壓力和挑戰,我不會選擇和你複合。」
陳其睿說:「那麼你現在想反悔嗎。」
有些人在氣頭上,旁人看不出他的怒意。而有些人在氣頭上,說出口的話毫無理智。
季夏說:「我已經反悔了。你感受不到嗎。」
陳其睿目光不動地盯著季夏。他沒有給她收回這句話的機會。
幾秒後,他站起身,抬手系西裝外套的紐扣,語氣聽上去十分冷靜:「我清楚了。」
季夏目送陳其睿離開她家。他沒有失態。男人骨子裡的冷酷與高傲,讓他將磅礴怒意收斂在最後的沉默中。
十四年,季夏從沒和陳其睿在感情關係中爆發過這樣激烈醜陋的爭吵,哪怕是當年離婚的時候都沒有。
那年離婚,季夏把協議給陳其睿過目,陳其睿沒有異議,兩人約好辦手續的日期和時間,從頭到尾的對話都很有分寸。
陳其睿上車,對司機說:「開車。回公司。」
車開出去近十公里,陳其睿才看見副駕座位上的那隻裝著藥的紙袋。今天的他盡失理智和邏輯,連替劉崢冉帶藥的事情都拋之腦後。
季夏找出香菸。
她夾住一根,用打火機點菸,打了十幾次都沒打著火。
她這才意識到手指在止不住地顫抖。
這一刻,糾纏她多年的菸癮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26章。aa
陳其睿一趟北京出差回來,要求許宗元重開啟之前已被明確砍掉的「適應性時尚」項目。朝令夕改,不是陳其睿的風格,但陳其睿沒有向下屬解釋的義務。
許宗元不擅長在這方面「揣摩上意」,若按過去,他應該叫施謹進他辦公室,她提供一個看法,他提供兩次額外教學,各取所需。
但這次,許宗元沒叫施謹進他辦公室。儘可能減少二人不必要的單獨相處,是他對自己的負責。
施謹的忠誠障礙,按許宗元的智商來理解,就是她在一段關係中,要愛,要性,還要來去自如的單向自由。
許宗元決不允許自己踏入這樣的深淵。
開部門小會,許宗元向直接下屬布置這個任務。戴培敏先表示不解:「老闆怎麼想起一出是一出啊?那之前砍了幹嘛呢?」這不是折騰人嗎?是嫌人太多了活太少了嗎?
除了施謹,其他人都表示附和。
許宗元的作風民主開放,允許下屬進行一些無傷大雅的吐槽。等該吐槽的都吐槽完了,許宗元說:「先在內部建一個獨立的taskforce,同步從商品中心和品牌中心抽人支持,最遲下周,安排一場針對這個項目的orkshop,討論時間線,對齊目標,明確資源。」
項目牽頭的工作又落到戴培敏頭上。她問:「人頭凍結,各部門和各團隊的人手都不夠,老闆對這個項目的期待值是什麼?這關乎各部門需要投多少資源和人進來。」
許宗元不能給出一個準確的回答。老闆對這個項目的期待值是什麼?他在問陳其睿這個問題時,陳其睿只說了四個字:正常期待。
這時候,一直沒怎麼參與討論的施謹開口:「eric,我方便單獨和你溝通一下嗎?」
大家會意,施謹要展示她對大老闆的獨到了解,但要說的話不方便讓所有人聽到。
許宗元說:「有什麼話,你直接講。」
施謹看他,許宗元的目光和語氣很正常。但這種刻意迴避與她單獨對話的正常,其實是不正常。她意識到,哪怕他擊碎了不合時宜的遐思,他同她的工作關係也不可能再復原回過去的狀態。
於是施謹直接講:「我的建議是將這個項目做成一個『公關項目』。」當著大家的面,她只能略去論據,只講結論。
陳其睿去北京見劉崢冉,劉崢冉的丈夫王鈞從事什麼工作,「適應性時尚」是什麼性質,陳其睿之所以轉變決定,很大概率是受到了哪方面的壓力,施謹一想就能明白。這個任務對陳其睿而言,是一個「政治任務」。政治任務不需要當成生意去做,只需要展示其公關價值即可。
許宗元沒問施謹原因,他選擇直接相信她的判斷,「ok,就這樣操作。」
公關項目要好操作得多。在公司內部挑一個品牌,做一個限量商品系列、幾場媒體預覽、一個s+級電商平台營銷Ip配合發售引流,加上鋪天蓋地的企業公關傳播,就足夠了。老闆們對齊目標,明確資源,具體的事情交給小朋友們去做。各部門和各團隊只要把初級崗位的人力貢獻出來就行,這是非常方便推進的一個方向。
散會時,許宗元看向施謹的背影。
現在她提出一個想法,他不必再提供兩次額外教學。她有難以被輕易取代的價值,她已經在這個部門裡找到了她的位子,如果替換她,他的成本會很高昂。
許宗元想到施謹曾經習慣性對他講的那句話:你現在很需要我,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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