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在郁成江的生物科技实验室抽血,一次性抽了2oocc。对于小孩子来说,失血2oocc明显已经出限度,因此协助抽血的女人十分不忍心,从口袋里拿了一颗奶糖给他。
大概是为自己的儿子或女儿准备的,以防孩子哭闹,所以贴身携带。
小小的一颗糖,被体温融化了一点,黏着外面的糯米纸糖衣,闻起来很甜。
他捧着那颗糖看了一会儿,但还没来得及吃,郁成江就一掌拍过来,将奶糖从他手里打落了。
郁晏也不哭,只抬头看着名义上是他父亲的人。
郁成江似乎被他吓到了一般,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充满厌恶地斥责给他糖的那个女人:“你以为他会领你的情么?何必把自己的怜悯给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全程,他都当郁晏不存在,甚至这二十几年来都是如此。
除了在抽取血液的时候,郁成江不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某种意义上来说,郁晏自小到大,更像是一个被豢养的实验材料。
郁晏从来没把他当做父亲,自然也不会因此感到失落。他只是憎恨,郁成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怪物。
“你不吃吗?”6初景看他没动静,干脆拆了包白兔奶糖,塞几颗给郁晏。“糖是我买给你的,不记账,放心吃。”
掌心的白兔奶糖还是熟悉的红蓝色包装,十几年过去,奶糖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就好像一瞬间替代了他小时候没能吃到的那颗。
郁晏垂眸,打开糖纸,把奶白的糖果送进嘴里。
……是甜的。
-
次日夜里,6初景要去郊区筒子楼等待志愿者筛选表格。
他不能肯定郁晏会不会变化成人鱼,怕自己出门一趟回来就看到整栋楼都塌了,于是只能带上郁晏一起。
“你就待在房间里别出声,不论生什么都不要出卧室。”6初景叮嘱。
郁晏神情淡漠,轻轻点头。
片刻,他问:“你要报名当志愿者,那招募是为了什么?”
郁晏虽然能看到促销单背面的字,但上面信息寥寥,除却咨询电话之外什么也没有。他隐隐觉得或许是郁成江在做什么实验,因此才需要6初景这种特殊的人。
6初景含糊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他无意把来龙去脉告知一个认识没几天、立场还不分明的人。不得不待在一起已经让他暴露了许多信息,再主动吐露是绝对不可能的。
凌晨一点二十,万籁俱寂,只听得到蝉鸣。
筒子楼里的居民都已经沉入梦乡,没人注意到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男人,步伐轻捷无声地到了四层。
“有人么?”快递员问。
声音低得仿佛耳语。
隔着门板,他听见有脚步声渐渐接近,随后大门打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表格?”6初景问。
快递员上下看了他一眼,随后视线越过肩膀去观察屋内,见窗户都用遮光布挡住,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是。您现在方便填写吗?”
“方便。先进来坐坐吧,我看看表格。”6初景把人让进来。“喝水么?还是要什么饮料?”
快递员道:“谢谢,不必了,刚刚才吃过夜宵。”
他说着,舔了舔嘴唇,脸上是十足回味的表情。
6初景身形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问:“是动物吗,还是人?”
“您这话说的,现在哪儿有那么容易搞到人血?”快递员道。“就是随便在街边上逮了一只野猫,难得味道还不错。”
6初景没搭话,拿起表格查看,遮去眼底冷淡的情绪。
吸血鬼群体大都是这样,视其他种族的生命为无物。不吸食人血,只是因为现代社会人类的血液难得。一旦以人类为目标,失去控制之后容易弄出人命来被上头注意,而并非觉得吸食人血是不可触碰的底线。
在吸血鬼眼里,人类跟其他动物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别,如果不是人数众多……恐怕会被养殖起来,成为供血的牲畜。
但也难说,一旦光明药研制成功,能够大批量投产——
6初景没再想下去,他拿起笔,迅地填好了表格,包括姓名、地址、联系方式等等基本信息。
再往后翻,还有一份临床试验免责协议。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假如在实验过程中因药剂原因造成任何副作用或疾病,哪怕在实验过程中死亡,也与生物科技实验室及药剂提供方无关。
快递员见他停下,斜觑了一眼,解释道:“实验过程中意外是在所难免的,药剂研出来没多久,效果未知。为了确定药剂的普适性和时效问题,参与实验的志愿者们需要整天待在室外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