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渚周身炸開幽藍色的光點,隨著他的動作而動,宛若藍色的煙火。平心而論,這算得上一個好看的場景。
——如果他並不知道,那些藍色「煙火」是什麼的話。
那一個一個美麗的光點,瞬間亮起,瞬息湮滅,悄無聲息。
然而,湮滅的又何止是光點,還有一條一條的生命。黎渚用別人的生命,維持他在這場決鬥之間的實力。
烏橫不能接受。
那些生命的一部分,在不久之前,還會笑眯眯地喊他「哥哥」,還有一部分,會在難得透亮的陽光里,慈愛地看他,與他講話。
大戰之後,他便無父無母,從此之後,便空有一個「烏」姓。所以從小到大,幽族這些人,就是他認真對待的親人,是他生命的寄託。
真可惜,他沒長成一個冷心冷情的人,事到如今,才會如此難過。
聽人口述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昨日答應歷拂衣只是緩兵之技,那烏橫現在,或許是真的想通了。
他從懷中掏出那朵漂亮的藍花,朝身側的人開口:「知道,我沒有後悔。」
這片天地是黎渚的戰場,所以當有人進來的那一刻,他便有所感應,只不過分不出太多精力處理。
此刻,在喘息的間隙,他瞥到烏橫和歷拂衣站到一起,生性多疑的黎渚心中,不好的預感漸漸湧現。
長鞭和長劍驟然相撞,又再次分開,因為這兩位「不之客」的加入,這場爭執許久的決戰,短暫地停頓了下來。
「疏竹!」歷拂衣的劍還搭在烏橫脖子上,情況瞬息萬變,他不能輕易亂動,只能出言表達關心。
他們距離不近,洛疏竹以劍撐地,輕輕地點點頭,勉強算是回答。
她看起來不太好,能支撐到現在,本就不易。
歷拂衣拳頭握得更緊,但這種場面,再按耐不住,也得按捺。
場面一時凝固下來,黎渚轉過身,他聲音透著股嘲諷:「烏橫,你帶他進來的?」
「怎麼?」他道:「烏家之後,居然是叛徒。」
烏橫直視他的眼睛,「你騙我,你從沒告訴過我,那陣法真正的作用,是要他們的命。」
黎渚無所謂:「不過是一些犧牲,更何況,幽族主力尚在外面。」
「可我不想要這些犧牲,我想要他們都活著。」
烏橫感到一陣失望,他看著這張熟悉的臉,此刻終於確定,黎渚和黎辭風,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
從前那一點點惻隱之心,從這一瞬開始,被完全消磨殆盡。
他不欲多言,抬起手,讓那朵花完全暴露在空氣里。
除了烏橫,沒人知道那是什麼,但黎渚看到那個東西,潛意識裡,總感覺有什麼在漸漸失控。
「歷拂衣,」烏橫半開玩笑地開口:「你和她默契如何?要不要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