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義將歷拂衣的沉默當做是認可。他清了清嗓子:「哎,兄弟,聊了這麼多了,交個朋友,怎麼稱呼?」
哪裡有「聊」,分明就是他一個人在講話。歷拂衣手指一下下叩打在車板上,抬起頭,終於回答了一句:「蒼臨。」
蒼臨,蒼鱗。縱然在人界,若是用真名的話,終歸不太保險。
「哦,蒼兄弟,你那未過門的娘子呢?叫什麼?」
歷拂衣忽略了「娘子」兩個字,想了想,回過頭,似乎在喃喃自語,「……笙笙。她叫,洛笙。」
洛疏竹醒的時候,聽到的便是這句話。
她顧不得其他,「欻拉」一下拉開車簾,在侯義迷惑的眼神中,開口對歷拂衣說:「你跟我進來。」
*
歷拂衣又重回到了車內。
他靠在車廂的左側,看向車內的另一個人。
厚重的車簾隔絕了外面的聲音,也將他們的聲音籠罩在車廂之內。
洛疏竹的臉色還是沒什麼血色,她方才將將睡醒,腦子還有些昏沉,卻依舊按耐不住地問:「歷拂衣,你怎麼知道我叫笙笙?」
他卻答:「沒猜錯的話,是竹字頭的『笙』吧。」
「你怎麼知道我的乳名?」
歷拂衣隨意道:「當然是,聽到過。」
他從洛留影那裡聽過。
那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天族雖名義上分成了兩族,但卻抹不去曾經共同的過往。打斷骨頭連著筋,天靈族和天聖族仿若是彆扭的兄弟倆,常年維繫著表面平和,又互不順眼的關係。
若海之上,那共有的一塔一殿一閣,便是見證。
一殿便是九霄殿,殿內佇立著一尊創世神的塑像,殿後是誅邪台。
那日是創世神的誕辰。每四千年的這一日,兩族在九霄殿設下筵席,共同慶祝。這算是為數不多的,兩族能平平和和坐到一起的日子。
倒也不是那麼平和。
九霄殿前有一汪靈池,靈池接納天地靈氣,不知道從何時起,生出了一支金蓮花。那金蓮一萬年一開,花開並蒂,對修煉大有裨益,極其珍貴。
很巧,那雙生金蓮,便在那年的筵席之前,綻放了。
穆時邈提議設下一場比試,而那並蒂金蓮的其中之一,便是彩頭。
這個彩頭確實誘人。
當時的歷拂衣在天靈族內沒什麼對手,而且又恰好卡在了修煉的境界邊緣,所以他,對那支金蓮勢在必得。
可同樣勢在必得的,還有另一個人。
最後一場,誰先拿到盤子裡的金蓮,誰便是勝者。
洛留影展開了那柄赫赫有名的「九殺劍」。
之所以是「展開」,是因為九殺在不作為一把武器的時候,是一柄扇子。
九殺劍也不是一柄劍,那九根扇骨,代表了九把劍。每多出一把劍,就代表持劍人的境界又上一層。
「乾天、兌澤、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