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许添谊站在原地,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道歉,但透过一旁橱门的反光,看到许添宝在背后,又顿时如鲠在喉。
他无端觉得热,额头想冒汗,下午那种濒死的感觉又循声而来。
于敏正准备找个趁手的东西抽许添谊。她告诫过自己不能打孩子,但这次实在忍不住了,她平时是对许添谊太宽容了,所以换来这样的回报€€€€原本就只有成绩可以看,现在是连学习都要留下那男人的影子吗?
她顺手取了一旁刚用完的衣架,厉声道:“伸手!”
妈妈要打自己了。这个认知比任何即将到来的疼痛更让许添谊感到痛苦和崩溃。
他一言未,顺从沉默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摊开来。
正当这千钧一之际,背后传来“咕叽”一声。
于敏表情最先变:“怎么了?宝宝?”
许添谊扭头。只见看好戏的许添宝忽然不动了,手里空的果冻杯和勺子跟着掉在地上。人做呕吐状,但什么都没吐出来。
彼时尚不知海姆立克是谁,于敏只迅丢了衣架,搂过许添宝,用手不停拍他的后背,短短几秒就慌得眼眶红、声音抖,嘴里不停念:“宝宝,快吐出来,快呀!快!”
大脑一片空白,许添谊只有一个念头:
会死吗?
下一秒,他回身直奔到厨房,倒水递过去。又扑到电话旁,开始拨12o的号码。
许添宝面孔通红,干呕出一脸眼泪鼻水。
可能是福大命大,这档口被拍着背,又哕了两记,真吐出了凝胶样的东西。再拿水顺了顺喉咙,觉得通畅了、好了,捡回一条命,后知后觉大哭起来。
于敏反而不敢哭了,和他确认:“好了?宝宝咽下去了?咽下去了,是吗?”
许添宝点头,两人相拥而泣。
许添谊蹲在茶几旁的座机前,刚拨通12o的电话。他听清身后的动静,沉默半秒,把电话挂了。
趁此无人关心的空隙,他跑到了卫生间里。
那种感觉又浮了上来,他不能在妈妈面前露出丑态。
快,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许添谊催促自己,看肥皂盒,看牙膏,又打开橱柜,看洗衣粉的用途说明。若不慎入眼,请立即用大量流动清水冲洗……
身体的不适感越严重,他靠着墙滑下去,蜷缩了起来。
无助之际,许添谊兀自想到贺之昭。
在他的潜意识中,贺之昭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像灰蒙蒙的海面突兀、但明亮的灯塔。仅一盏,但足以点亮人生。
要想些能让心情变好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要想贺之昭呢?贺之昭没什么好的,是个非常迟钝的笨蛋,什么都不懂。
对,贺之昭是笨蛋。
就像魔法的咒语显灵,也可能因此满脑子是贺之昭,的确有了用处,那种要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又逐渐退却了。像潮水退回了安全线内。
许添谊缓了缓,若无其事地从卫生间走了出去。
因为这突情况,那晚的饭桌上,没人说许添谊考砸的事情,也没人说许添宝噎住的事情。这两件事像捆绑在一起,都揭过了。除了从此以后,家里再也没见过果冻。
唯独漏掉一件。于敏还没给那张卷子签名。
许添谊当然不敢自找不快,但没有签名也过不了老师检查那关,逼至绝境,想到自行伪造。
这一晚他在弹簧床上打着手电筒,对着以前卷子上于敏的签名描摹了很多遍,再拿着簿子试着独自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