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一拍惊堂木,左右喝令,春华深吸口气。
“《宣律》,诬告人谋反及大逆,主犯处斩刑;从者处绞刑,诬告人处反坐,纠弹之官,如果挟私弹事不实者,受刑,诸诬告本属府主、刺史、县令者,加所诬罪二等;诸投匿名书告人罪者,流二千里,诸教令人告,事虚应反坐,得实应赏。”
念完这一套流程,春华平静了下来。
“堂下何人?所犯何事,从实招来!”
“好官威!”
“县令大人好相貌!”
“大人今天去我店里买过烧鸡。”
公堂外旁观的民众熙熙攘攘的议论起来,不仅有对囚犯的,更有对这女县令的,比他们想象中的威严。
当然,春华并不会在意这些,她只一眼不错的盯着堂上的人。
这王成是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披头散,巾带被躲,所谓的八块腹肌马甲线,看这身板应该都有,但白色的里衣沾染着鲜血,剑眉星目的脸上也仍有血污,若是一言不合,她很怀疑左右的衙役能挡得住他的暴起。
今天是受审,不过走个流程,她不认为能出个什么结果。
“某名王成,家住洛南县菜市街东一百单八号,因家中嫂嫂伙同外人将哥哥药死,愤而杀之,特来领罪!”
“药死之证物何在?”
“有嫂嫂奸情中间人画押口述口供,药堂掌柜买卖砒霜账目及脉案,仵作勘验我兄死于砒霜画押文书。”
王成此时才将头抬起,直视堂上眉目如画却过分年轻的女县令,闭紧双眼,肩膀所幸放松,遇到个纨绔世家子,还是女子,再无生还可能,还好,兄长大仇得报。
“王成义杀三人案,大历四年八月初十日于洛南县立案成诉,大历四年八月十三日初审宣判,公告三日,有怨诉期间陈诉,退堂。”
关于这个案子,见了王成这人,春华心下打定了主意,她要保下这个人一命。
司法官员徇私舞弊,制造冤假错案或重罪轻判,都要惩罚(《宣律》第487条)。
“大人你的意思?”田业不由的觉得春华行事过于草率,这是她到任的第一案,还是人命案,区区三天就宣判,取证都困难,《大宣律》对被告拷讯不得过三次,每讯相隔二十日。
“无妨,王成行事缜密,所有物证确凿,你们追一下进度,核实后我后天宣判,不耽搁。”既然死者背后有府台,那自然是宣判越快越好,在府台派人来之前。
田业马上明白过来,诧异的问,“判决结果还要上呈三司,若是量刑过轻,恐见怪于府台。”
即便春华想网开一面,但背后还有府台。
“谁说的我要量刑过轻?”春华笑道,“人命关天,他连杀三条人命,纵然三人杀人在先,但他取代官府判案,替天行道,往小了说是杀人,往大了说是谋逆。”
“这背后物议——”
春华摇头笑笑,“田业,你,过于看中声名,我办事,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至于外人如何看我,若是拿得出证据,大可罚我,若无,关我何事?”
春华不再多言,今天要加班了,她也不换衣服,直接吩咐耿亮备轿,仪仗摆开,一众人直接往身故的权大官人家行去,惹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都簇拥着县令的轿马,浩浩荡荡。
“果然官官相护!”
“呸!”
有看不过眼的直接当街骂开。
“灭门的府尹,破家的县令,不想活了!”
有年长的制止着,纵然知道这女县令趋炎附势,但他们也更知道这样懂得官场规则的县令会在他们这里待更长的时间,得罪不起。
权家却没有众人想象的那样煊赫,虽然号称是洛南县排名前十的富豪,但权家的煊赫都源自权大官人一身,他一死,就树倒猢狲散,这灵堂还没搭建好,几个小妾就各领着人在府中搜刮值钱的物事。
乱糟糟的,眼见县令来了,都如被驱散的鸡,纷纷往屋中避去。
“大人勿怪!”倒是权夫人身边的老管家迎了出来。
“无妨!”春华笑着推手,“死者为大,只是尊府中突逢噩耗,正是用人之时,强人已去自,为走流程,也未祭奠亡者,本府走这一趟,不知夫人何在?”
“夫人正在灵堂之中!”老管家自认脸上光辉,有了县令的拜祭,不管怎么说,这对权家是好事。
“来呀,封锁命案现场,任何人不准进出,耿亮随我去祭拜逝者!”
耿亮眼珠子一脸,大声唱到,“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