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把屎一把尿带大了她,那个总是在她耳边唠唠叨叨,那个会在她犯错时狂揍小玉一顿的人,终究是离她而去了,她……要如何向小玉交待?
是她害了所有人,她罪孽深重!
然而,此刻不是自责的时候。
安宁为兰姨整理好衣衫,现在她甚至来不及安葬她。
她站起身,环视着屋子里喜庆的布置:花生桂圆堆成宝塔,红色龙凤烛安静燃烧,合卺酒、婚服整齐摆放,准备得比一个月前还要周全许多……
多么讽刺啊!
安宁端过烛台,将床上的帐子引燃,她就当只是做了一场美梦吧,如今,梦该醒了!
火光燃起,映衬着她眸中疯狂的杀意。
……
沈濯在镇子上约定的地点没有找到安宁,他立即往寨子里赶,等他到春花院的时候,火光已经吞噬了半个院子。
他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来的,因为此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明明他们下山前还是好好的,不过几个时辰,一切都变了。
原本他计划好了,等她们中了蒙汗药,他便安全地将她们带入盛京,然后会用自己的方法,为她们争取一线生机。
但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他在院子里的水池边提了一桶水浇在身上,闷头冲进了屋子。
屋子里,热气扑面,但他还是一眼便看见了床上已经被烧得焦黑的尸体。
心神剧颤!
那一瞬,如五雷轰顶,沈濯差点就站立不住。
后一步追来的青云一把拉住了,不让他再往里面冲。
“不是寨主,公子你听,山下有动静!”
青云的一袭话终于让沈濯找回了几分神志。
他慢慢转眼环视了一圈正被火苗快吞噬的一切,下午他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很明显,这里是他们离开后才布置的。
婚房,红烛,一切与刚上山那晚相似,却又比那晚更加隆重。
安宁是想重新给他一场正式的婚礼吗?
在他盘算着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之时,她还傻傻地期待着与他的洞房花烛吗?
心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他一时竟不知内心是何滋味。
这时,他的目光瞟到了在桌面上已经被火爎了一角的红色纸状物,他心口一窒,突然冲过去将那张纸抢了出来,拍熄了上面的火苗。
“婚书”二字,已经被烧毁了一半,但喜庆的红色上,他们二人的名字紧挨在一起,婚书的左下角,还端端正正地盖了个官印,庄严又滑稽。
大概是她还记得他之前老是挂在嘴边的“无媒苟合”四字,知道他最注重礼教,便特意让人写了这不伦不类的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终究是我在一开始便骗了你。”沈濯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