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略作犹豫,还是上前轻轻敲响了那扇熟悉的门。
屋中,美妇未睡,听到敲门,问了声:“是巧儿吗?”
李玄轻声道:“是我。”
一会儿,屋里传来蹑手蹑脚的轻声。
有人趴在门缝里往外瞅了一眼,然后迅速开了门。
温润的小娘子裹着白色衣袍站在门里,看着蓬头垢面、宛如乞丐野人的李玄,又扫了一眼李玄身后同样宛如野女人的蔷薇,机警地左右看了看,便拉着李玄的手,轻声道:“快进来。”
入屋后,她不点蜡烛,也不如小女儿家地东问西问,问什么“相公不是在王都么,怎么突然回来了”之类的话。
田媛只是柔声问:“相公要妾身做什么?”
李玄不敢和田媛说自己有触手,有瓜子牙,有根须这种事,但却把凌波府那边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指着蔷薇道:“而她,我们的丫鬟,她就是羽教在逃的佛母。
();() 但她在逃跑的过程中,不幸被人看到了。”
田媛饶是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被这种“超逻辑”的事给震了下。
但她很快道:“那妾身定会藏好她。”
说着,田媛转身,撅起臀儿,往床下钻去,然后喊了声:“蔷薇,我床下有个藏身之所,你先住这里面。”
李家地道四通八达,虽然才完成了一小部分,但很显然主家这边的几个小避难点却是做好了。
蔷薇娇滴滴道了声:“多谢少夫人。”
田媛也不知说什么好。
羽教佛母,这要是被抓到了,李家会不会被抄家?
然而,下一刹,她就咬紧了牙,果断地带着蔷薇入了地下密道,然后去到了个隐蔽的地下小室。
夫唱妇随,就算是杀头的事,她肯定也要帮着相公。
相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待安顿好蔷薇,田媛从床下爬了出来,看了一眼坐在桌几边的李玄,也走了过去,轻轻牵起他的手,抚动着他脏破的衣袖,黯然道:“是妾身没用”
李玄愣了下,问:“怎么了?”
田媛有些失落道:“若妾身能有相公半点儿本事,就可以跟在相公身边服侍相公了,也不至于让相公这样。”
李玄心生感动,柔声道:“今天这种情况只是意外,下一次我会骑着高头大马,用最威风的方式来到你面前。”
田媛柔柔应了声。
李玄捧起她脸颊,凑近,轻轻点了下,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要提。”
“妾身晓的。”田媛道。
李玄起身,“那我先走了。”
田媛跟着起身,她下意识地想去拉李玄的衣袖,可却又怕这种羁绊成为他的束缚,手臂悬在半空,又悄悄放下,只是用最让人安心的声音,笑着道了句:“家里有妾身,一切安好,勿用挂念。”
两人分别。
但李玄去远后,田媛才抬手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
疲惫和悲伤袭来,她红着眼,喃喃道:“田媛呀田媛,你嫁了个很有本事的男人呢。”
她睡到塌上,闭着眼,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忽地她闻到了一股花香。
她以为是幻觉。
可花香却如在枕边。
于是,田媛睁开了眼,却见枕边躺着一束桃花。
桃花连枝新摘,花蕊犹有夜晚露珠。
花侧,有一页纸,纸上写了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花山不是云。
字迹,正是李玄的。
田媛看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但左看看右看看,哪里有自家相公的身影?
远处,高山上,李玄新摘了桃花,手中那一支香火还在燃烧。
香火弥漫成淡淡的金色蜿蜒小道,潜入夜色。
无头“佛”用这手段去摘人头,而他却只是写了一封土味儿情书。
“该回王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