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現在陳國已亡,晏城已經是季蕭未的囊中之物,就算真能平反又能如何,無非便是尋個心理慰藉。
倒不如將真兇抓在手裡,剝皮抽筋,挫骨揚灰來的暢快。
季蕭未安靜看了他片刻,木朝生能感到對方的呼吸很近很近,像是下一瞬便要落下吻。
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季蕭未每每吻他的時候,是不是都在想著白瑾。
畢竟那已是送給臣子的禮物,若非他有特殊癖好,想必不會奪臣子之妻。
他想不通自己與白瑾究竟何處想像,想不通,也便不想了,終歸他也不在意。
只要能活著,最終找到真兇,找到害他至此的罪魁禍便好。
季蕭未最後沒再吻他,起身去了偏殿,半晌之後才回到殿中,身上還帶著一股水氣。
木朝生吸吸鼻子,聽見他又道,「吳二這人,也不必同他太過交心。」
昨夜的刺客都是死士,活捉之後便紛紛服毒自盡,沒能留下一個活口。
雖是如此,季蕭未卻清清楚楚地知道其中必定有吳家的手筆。
白髮尚在滴水,他懶懶散散擦著頭髮,片刻之後又差遣木朝生來替他擦拭,支著腦袋語氣淡淡,問:「當初在陳王身邊的時候,殺了多少人?」
木朝生咬咬下唇,只覺得季蕭未在為難他。
木家曾經在陳國是世家大族,手中握有軍權和軍功,功高蓋主,十分引人忌憚,木家家主鋒芒畢露,並不喜歡掩蓋自己的鋒芒,在朝中樹敵不少。
當初以王家為向陳王構陷木家有反心,很快便群起而攻,木家一夜之間便倒了,根本來不及過多解釋和尋找證據。
木朝生自己也記不清間接死在他手上的人究竟有多少了,他已經是個壞透的人,手上沾滿了血,到後來也變不屑於再去將死人記住。
他沉默了許久,季蕭未便安靜等了多久,片刻之後他似乎又失去了興,冰涼的手抓了對方細瘦的手腕,漠然道:「想不起便別想了,心不在焉,連小事都干不好。」
木朝生這才回過神,手裡的髮絲分毫未乾,甚至被他玩得有些亂。
他趕忙鬆了手,嘟囔道:「我又看不見。」
「換個理由。」
「。。。。。。。」
木朝生嘴硬道:「你若不信,我也沒什麼辦法。」
*
後幾日書院還是不曾開門,木朝生又跟著季蕭未練了幾天劍。
季蕭未教他的時候格外嚴厲,木朝生挨了幾頓打,坐在地上耍賴不想動了。
季蕭未冷聲道:「依照你此番,成日受人欺辱也倒是正常。」
木朝生撇撇唇角,心道這人就喜歡激將自己。
他實在是累,想不通季蕭未為何非得讓自己學劍。
他可已經找吳文林打探清楚了,那白瑾就是個小廢物,史書典籍、詩詞歌賦比不上他哥哥,武學也只是墊底,只是看起來很聽話很乖巧,十分討長輩喜歡。
但那樣的性子似乎不是季蕭未所喜歡的,他沒機會將白瑾教成自己想要的樣子,畢竟白瑾已經與他無緣了,但將一個替身培養成自己心中的模樣卻是輕而易舉。
真是可憐又可恨。
木朝生腹誹了幾句,季蕭未已經親自下來拽他的手臂,不容置喙將其提起來,道:「最後練一次,朕便將你放了。」
木朝生肚子咕咕叫,神情猶疑:「真的麼?」
「嗯。」
他信以為真,耐下性子又跟著季蕭未練了一回,然後喜提第二回和第三回。
木朝生的膝蓋在地上磕了很多次,又腫又疼,已經受不住了,面色蒼白還掛著冷汗,打著顫軟倒在男人懷裡,在提不起一點力氣來繼續。
冷汗已經將眼上的紅於鹽屋綢打濕,淌進眼睛裡,帶來些許刺痛。
他伸手想要揉眼睛,卻被季蕭未抓著手腕,淡淡道:「手髒。」
「你騙我,」木朝生咕噥著,「說好最後一次的。」
季蕭未沒承認也沒否認,只「嗯」了一聲,取下了木朝生縛眼的紅綢,用手絹輕輕替他擦去汗珠,轉瞬又像是先前的人不是他一般,又一次變得冷冷淡淡,「回去沐浴。」
捏過少年面頰的手指忍不住摩挲了兩下,他掩唇輕咳,鬆了手卻見木朝生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副並不想起身的樣子。
季蕭未道:「做什麼?」
「我累了,站不起來。」木朝生嬌氣起來倒也能看出從前木家小少爺的影子,沒了遮蔽的異瞳無神地睜著,睫羽還有些潮濕,唇瓣也嫣紅得像是用了口脂,看起來很是漂亮。
季蕭未難得猶豫,又側身咳了一會兒,再回過身來時木朝生已經感到心虛而自己慢吞吞準備爬起來了。
只是看表情實在是很不情願,像是欠了他很多錢一般。
季蕭未含笑看了一會兒,眼見對方手軟撐不住,這才伸手拎著他的後衣領將其提起來,話語間怎麼聽都有些嫌棄,面上卻看不太出來,道:「又笨又懶。」
「分明是你騙我!」木朝生已經不想管什麼尊卑規矩,他現在累得想哭,只想將人狠狠罵一頓,好讓自己心裡痛快些。
嘀嘀咕咕念了一路,季蕭未將他扔在水池邊,將肩上外衫脫去,卷著衣袖問:「自己脫,還是朕幫你脫?」
木朝生打了個激靈,想起上回對方玩弄他的情形,忙搖頭道:「我自己來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