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霽勾了勾唇,說:「我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
「只是因為交情久?」
鄭知夏問得玩笑,林霽卻很認真:「不,因為你對我來說最特殊。」
好容易讓人迷惑的言語,好容易讓人自以為是的溫柔,鄭知夏和他對視,麻木地感受到心跳在加。
「哥,你這麼說,我很容易誤會的。」
林霽卻反問他:「原來是因為這個嗎?」
他們都心知肚明彼此在說什麼,鄭知夏移開視線,風聲平緩,他也平和。
「不止吧,這種事向來是講不出具體原因的。」
林霽點點頭,又突然問:「那換成別人對你好,你也會……嗎?」
鄭知夏噗地笑了。
「怎麼可能呢?」他專注地,抿唇的動作顯得莫名執著,「想對我好的人有很多,真正付諸行動的人也不在少數,但那不是我需要的,所以我會感謝,會拒絕,但永遠不可能心動。」
夜色從極遙遠處無聲地蔓延而來,吞沒光華,淹沒來路,山林寂寥,鳥群從頭頂掠過,震翅聲迴響在深谷中,像一場持續多年的孤獨戰爭。
鄭知夏說:「我喜歡誰,是因為他的全部。」
林霽沉默一瞬,問:「即便那個人其實並不如你認為的這麼好?」
「都說是全部了,」鄭知夏彎著眼,忍俊不禁般,「再好的人,在旁人看來都會有不好的地方,只要我認為最好就足夠。」
「原來是這樣。」
林霽神色深深,路邊的燈突然亮起,卻映不出他晦澀的眼神和微蹙的眉目,無法追溯源頭的酸澀仿佛撕裂了胸腔,他很輕地笑了聲,習以為常地和鄭知夏一起疼痛。
「如果我說謝謝,你是不是會生氣?」
謝什麼?鄭知夏眼眶與鼻腔俱是一酸,抬眼故作不滿地瞪他。
「這還用問嗎?」他悶著鼻音笑,拍了下林霽的手臂,「你要真說謝謝,我就當以前那麼多年都是假的,你不拿我當朋友!」
他從來不願意林霽因此感到壓力。
林霽也笑,笑著笑著就自然而然地牽起他的手,青磚路終於走到盡頭,他對著夜色,溫聲說:「好,不謝,但我得再次強調一下,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是朋友。」
「我知道啦。」
鄭知夏應得輕快,牙關卻咬得很緊——誰要跟你當朋友?事到如今,怎麼可能繼續當朋友!
一次又一次,林霽總是強調,他便也漸漸對那撕裂般的心痛脫敏,分別將近,他奇蹟地開始褪去漫長的高熱與疼痛。
是件好事。
他自然而然地抽回手,卻沒發現林霽短暫的失神,夜色遮掩了他臉上的掙扎與愧罪,也遮掩了他看向鄭知夏的專注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