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降溫得厲害,你出門的時候多穿一件。」
「我帶了圍巾。」附帶一個微笑。
屏幕亮得有些刺眼,鄭知夏一條條地翻著,只覺得這太平粉飾得太牽強,連最的消息都如此溫和,仿佛只不過是朋友間的寒暄般。
林霽在兩個小時前問他:「為什麼要搬出去?」
只有真的在意才會願意忍受不尷不尬的聯絡。
鄭知夏慢慢微笑起來,回他:「不太合適。」
對方正在輸入中的提示立馬亮起,過了許久又回復平靜,只發來一個簡短的:「好。」
他知道林霽不會再問,他知道自己應該表明態度。
於是鄭知夏又問:「怎麼給別人發請柬,但不給我發?」
手機卻開始震動——是林霽直接打了電話過來,恆定的震顫頻率順著手掌漫至身體的每個角落,鄭知夏開始慌張,如死灰的心跳又本能地開始緊張雀躍。
林霽是他的一部分本能。
他艱難的抗爭在三十秒里正式宣布失敗,電話接通,鄭知夏舔了舔乾澀的唇,很輕地餵了聲。
沉默卻到了林霽那頭,而後是很輕的一聲咳嗽,微微沙啞。
「請柬是給外人的,他們或許會不來,但你永遠不會缺席,所以不需要。」
鄭知夏沒忍住笑:「嗯,還是你最懂我。」
接著又是面面相覷般的沉默,他突然有些想抽菸,摸出火機後又停下,只等著體溫浸熱冰涼的金屬外殼。
「什麼時候?我好準備一下。」
「十二月十三,」林霽語氣溫和,「你剛好考完最後一門,到時候我去接你。」
「不應該是去接Va1ina?」
鄭知夏說得調侃,林霽便也配合地笑,說:「不,去接你,還要給你帶一杯熱奶茶。」
真貼心,真親密,他開始討厭林霽了。
「我要三分糖,」鄭知夏吸了吸鼻子,「最近太冷了。」
「好,」林霽又在另一頭輕輕咳嗽,「我會記得的。」
「不記得也沒關係。」
他們又寒暄了幾句,不尷不尬的對話在某一刻終於無法進行下去,於是鄭知夏藉口要開始複習,匆匆掛斷了電話。
他快要被自己的罪孽絞死了,鄭知夏是故事裡反咬農夫的蛇,自私貪婪地讓林霽的付出與給予變成應被譴責的泛濫仁慈。
……
第一場雪在十二月初落下,空曠的校園裡想著黃昏時的廣播音樂,也不知道是誰應景地點了傷感歌曲,鄭知夏撐著傘慢慢走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遠處的教學樓台階上坐著一對正在共同分享烤紅薯的情侶,裊裊升起的熱氣擋不住含情脈脈的笑意,他拉了拉圍巾,長長地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