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
如果現實也是那樣的場面,她又該如何自處?
「沒有如果。」
下一秒,6皎的語氣溫和卻堅定,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他保護你,是因為愛。犯錯的是肇事車主,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自責?」
「還是說,你覺得他對你的愛,是有錯的?」
柳拂嬿急忙搖搖頭:「當然不是……」
「那不就好了。」6皎拍拍她的肩膀,「別亂想啦,喝粥吧。」
溫熱的瘦肉粥端上來,一口暖到胃裡,熨帖了有些發皺的心房。
柳拂嬿一邊喝粥,一邊聽6皎聊著坐飛機過來時遇到的事。
然而,強打起了一會兒精神只後,6皎又顯而易見地低落下去。
見她臉色不太好,又想起她之前毫不見外的關懷,柳拂嬿不由地低聲問了句:「您剛才在阿韞面前,是不是有點逞強?」
「阿韞?」
6皎一怔,半秒後才反應過來,笑彎了眼睛道:「好,真好。」
柳拂嬿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過了會兒才聽見,6皎低低地回了句:「在這倆孩子跟前,我可能確實有些包袱吧。」
6皎有一搭沒一搭地攪了攪碗裡的粥,沉聲道:「他們的父親靠不住,我總想給他們做個好一點的榜樣,千萬不能讓他們成了那種大男子主義的紈絝子弟。」
「所以,我當時就給自己定了個規定。」
「只要在孩子面前,不能情緒化,不能軟弱,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能自亂陣腳。」
柳拂嬿默默地聽著,暗自感慨,這番話確實很有女強人的風格。
可少頃,6皎又接著道:「然而,這些年過去,我開始懷疑,當年的很多事情,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來由地,柳拂嬿忽然想起她和薄韞白喝醉的那一夜,薄韞白提起的那件事。
那件從小到大,最讓他難過的事。
下一秒,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
6皎低聲道:「我跟韞白,我們母子之間,一直都有個心結。」
柳拂嬿抬眸看她,見6皎面露難色,一向雷厲風行的人,難得有些難以啟齒。
「韞白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小時候的一件事?」
柳拂嬿放下調羹,神色不由地嚴肅幾分。
她小心翼翼地問:「您是說,他……小時候去參加夏令營,回來之後發生的事嗎?」
聞言,6皎似乎有些意外。
既意外於她知道這件事,又意外於,她能這麼快就定位到這上面。
少頃,6皎半是欣慰半是慚愧地說了句:「你們倆果然感情好。」
秋風捲起門帘,濃重的寒意才掀進來一小半,又被熱騰騰的鍋氣趕了出去。
6皎托腮望了一會兒涼透的粥碗,低聲問:「他是不是挺難受的?」
「……他那時候還很小。」
柳拂嬿輕聲道:「可能就不太想得通吧。」
見她說得委婉,6皎笑著看她一眼,低落的語調也微微揚起來一些。
「我以前總覺得,為了這份家業的穩定和輝煌,為了孩子們能順順噹噹地把它接過去,這麼做才是正確的。」
「但現在越來越上了年紀,才發現,孩子們不需要我保護,更不想看到我委曲求全。」
「不只韞白,霽明也是這樣。」
「別看他現在和玥兒感情那麼好。他二十多歲那陣兒,也是一度很抗拒結婚。」
聽到這個「也」字,柳拂嬿稍稍走了一會兒神。
意思是,薄韞白也曾對親密關係很不信任嗎?
儘管不信任,卻還是先打開了心扉,在曾經亦真亦假的契約關係里,等著她一點一點接納他嗎?
後知後覺的熱意在心頭瀰漫。
少頃,手機忽然震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