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陵城是不是但凡開個店都是他謝家的?
從第九家酒樓出來,懷鈺已經完全沒了脾氣,隨便走到街邊一家餛飩攤前坐下,想點一碗餛飩,他實在餓得不行了。
那煮餛飩的老婦轉頭望見他,頓時面放紅光,連皺紋褶子都抻開了幾道:「姑……」
「別開口!」
懷鈺有氣無力地趴在木桌上,擺擺手道:「您就當不認識我。」
「別自欺欺人啦!」杜若坐在條凳上,一邊扔著蠶豆,用嘴巴去接,一邊道,「這餛飩攤子也是謝家開的。」
懷鈺惡狠狠瞪她一眼:「你怎麼知道?還有,你跟著我幹嗎?」
觀潮立馬安撫:「殿下息怒,息怒,她是跟著我的。」
一面又轉頭教訓杜若:「在殿下面前放恭敬點。」
杜若翻個白眼:「小姐說了,在金陵沒有王爺殿下,只有姑爺。這家餛飩攤小姐帶我來吃過,她從小就愛吃這個婆婆做的餛飩,舅爺就買下來送給她了。婆婆,給我來一碗餛飩,蝦仁餡兒的,別放蔥花!」
煮餛飩的婆婆笑著點頭:「哎,好嘞。」
懷鈺:「……」
懷鈺氣得抬腿便走,沈葭討厭,她教出來的婢女更討人厭!
觀潮想跟上他,被他喝住:「別跟著我!」
觀潮只能傻傻地立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遠去。
懷鈺拄著拐杖,在微雨中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喊:「喲,這不是……」
懷鈺憤怒地回頭,心想老子要打人了!是不是天上掉個石頭砸的都是她謝家的人!
「……殿下嗎?」
來人被他陰沉的面色唬住,訕訕地補完了剩下的話。
懷鈺收斂了身上的殺氣,問道:「怎麼是你?」
眼前這人名叫朱隆,字文遠,是南京守備襄城伯朱旭的孫子,也是這金陵城裡的頭一號紈絝,從小便不愛讀書,吃喝嫖。賭倒是樣樣精通,他老子見他實在扶不上牆,便在錦衣衛里幫他捐了個千戶的職,但也不過是白領一份俸祿,每天到衙門點卯也只是三不五時去一趟,其餘時候都在南京城裡瞎逛。
昨日去鐘山謁陵,這朱隆也在其中,因為是襄城伯的孫子,便在懷鈺面前混了個臉熟。
朱隆一心想攀上扶風王這條大船,又因他所在的南京鎮撫司沒有上屬衙門,直接對北京的錦衣衛負責,懷鈺一個四品指揮僉事,勉強算作他的上司,這朱隆便腆著臉皮往懷鈺身邊湊,一口一個殿下,叫得親熱。
朱隆笑道:「屬下來游莫愁湖,沒想到正巧碰上殿下,我就說這天上怎麼放著紫光呢?原來是今日撞大運,合該遇上貴人。殿下也來游湖嗎?可有用得著屬下的地方?」
懷鈺望著還在下雨的天,又看向朱隆這張喜慶笑臉,不禁感嘆,還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簡直爐火純青。
正欲說話,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了聲。
「……」
懷鈺面色漲紅。
朱隆不愧是幹大事的人,神情絲毫未變:「說起來,正好到飯點了,殿下吃了沒?要沒吃的話,不如由屬下做東,請殿下吃一吃咱們金陵的特色菜?」
懷鈺想起方才的糟糕經歷,嫌棄道:「你們金陵又有什麼特色,十家店裡,八家店都是謝家開的。」
朱隆一愣,哈哈笑道:「這是自然,謝家在我們金陵,可是有名的商賈巨戶,旗下生意囊括茶葉、綢緞、瓷器、酒樓、飾、胭脂、房產,這老百姓的吃穿住行,他們是面面俱到,沒有哪一行不涉及。遠的就不說了,就說這莫愁湖濱的一條街,也都是他們的產業。」
難怪呢,懷鈺心想,原來一整條街都是他們家的。
這時他的肚子又叫了一聲。
朱隆問道:「殿下想吃什麼?不瞞殿下,咱們金陵地處江南水鄉,最出名的便是河鮮了,尤其是以鹽水鴨聞名天下……」
懷鈺擺手打斷,盯著他道:「吃什麼都行,只要不是謝家的。」
那朱隆是何等人物,聞弦歌而知雅意,眼珠子骨碌一轉,笑道:「這個簡單,屬下知道有個神仙都愛去的地方,與謝氏商行絕無半點相干,今日去卻是遲了,待明日屬下再去貴府請殿下,保管教殿下如意。」
懷鈺唔了一聲,滿意地點頭:「很好。」
第45章偷聽
因為懷鈺鬧的這一出,大家都敗了遊興,吃飯的時候誰也沒說話,聞名金陵的譚記鹽水鴨,吃進嘴裡也不知是什麼味道。
喝完消食茶,沈葭擱下茶盅,道:「回去罷。」
眾人都沒有異議。
到府里正是掌燈時分,天色昏暝,沈葭一邊順著抄手遊廊朝蘭桂堂走,一邊跟辛夷抱怨:「你說他哪裡來的那麼大脾氣?我惹著他了?請他吃飯還不行,甩臉子就走。」
辛夷笑而不語。
其實今日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小王爺是吃陳適的醋了,偏偏小姐無知無覺,難怪賈嬤嬤在的時候,說她是長了副聰明相,卻是個榆木腦袋。
沈葭一路罵罵咧咧,穿過東西向穿堂,來到蘭桂堂後院,院中栽種了一株玉蘭和一株金桂樹,一左一右,開花的時候交相輝映,蘭桂齊芳,因此有這個名字。
幾個小丫頭閒坐在庭院階上,見沈葭走過來,她們起身請安。
沈葭問:「怎麼不進去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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