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山惊讶地看着李月华,连忙问候:“阿姨新年好,您怎么会在医院?”
李月华笑着说:“周川和他爸去派出所了,拜托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邱山还不知道李月华昨天给他陪床的事,要是知道肯定更不好意思。他说:“这怎么行,太麻烦您了。”
李月华把吊瓶接管过来:“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家小川在学校还给你添麻烦呢,安心养病,其他的都是小事。”
俩人回到病房,邱山坐在床边,李月华一边拆包装袋一边说:“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买了点清淡的蔬菜粥。”
蔬菜粥热腾腾的,盖子一揭,粥香泛滥。
李月华继续拆袋子:“南方人应该爱吃甜的?我还买了份芝麻汤圆,你想吃哪个?”
邱山看着李月华,反应有点迟钝,慢吞吞说:“都行。”
“那喝粥?”李月华把蔬菜粥端到邱山面前,“汤圆是先买的,有点凉了。”
邱山问:“阿姨,您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来的路上就吃了。”
邱山点点头,拆了一份餐具。
他额头缝了针,贴着纱布,昨天流了不少血,所以脸色蜡黄的,看上去人还很虚弱。
“孩子,你在南城还有别的亲人吗?”李月华问道。
来医院看病的几乎都有亲人陪在身边,恰逢过年,这份对亲人的需要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浓。
邱山用勺子拨弄粥上切碎的青菜,极轻地摇头。
李月华看邱山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惜:“没给自己找个对象?”
邱山还是摇头,随后酸涩地笑了笑:“我这种情况,不祸害别人了。”
李月华有点不是滋味,她拍拍邱山:“别乱说,往后好日子多着呢。”
邱山笑笑没说话,低头喝着粥。他从出生起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家庭和睦,亲人陪伴是什么滋味他也记不清了。他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像现在这样躺在医院里过年邱山并不陌生,他至少经历过三次。
可那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在别人看来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生病了没人陪床很可怜,过年没有家人陪伴很孤独。但对邱山来说,医院短暂的成为了他的避风港,连消毒水的味道都能让他感到安全。
周川大概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来,那会邱山上午的三瓶水也差不多吊完了。
李月华见了他就问:“怎么样?”
周川进来先摸了下邱山的脸,然后才说:“那人说被我打伤了,在派出所耍流氓。”
邱山被周川摸得猝不及防,异样的情绪还没在心上维持到一秒钟就被周川的话打断了。
他坐直上身:“然后呢?”
周川说:“谁没挨打啊,我后背还被他打肿了呢,我跟他顶多算扯平。”
李月华皱了皱眉:“你太冲动。”
“我爸也这么说。”周川笑了下,“年轻没经验,下次就知道了。”
“没有下次了。”邱山沉着脸,“你当时不该开门。”
明知道邱山正在遭受什么,却选择视而不见,周川更做不到这个。
邱山抬头看了眼吊瓶,伸手要拔针头。
周川和李月华同时拦他。
“你干什么!”
邱山说:“我去趟派出所。”
“你病还没好!”
邱山手背上冒着血珠,周川从床头抽两张纸给他按着手:“派出所会找你的,不在这两天。而且现在该着急的是那个流氓不是你,别乱动,你躺回去。”
“我……”
李月华按下护士铃,周川抓着邱山的肩膀把他按回枕头上。
护士来得很快,邱山又被扎上针。饭点要到了,医院的餐车开始在走廊叫卖。
李月华拿上包:“我去买点吃的。”
病房只剩下几个病人,周川扔掉手里的垃圾:“想出院就快点好起来,我爸在南城有认识的律师,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联系了他,他也答应接……”
“不用了。”邱山打断了周川,他很感激周川,一切的一切,但周川是他的学生,只是因为一场雪临时困在这里,和邱山、和南城、和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关系,“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让我自己处理吧。”
周川愣了愣。
邱山仰起脸,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周川:“谢谢你周川,真的很感谢你,还有你的父母。不用为我做这么多,这是我要面对的事,不是你。”
一道光穿过窗户打在两人之间,仿佛横起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不仅是年龄,经历、家庭、成长过程,周川被邱山吸引着,也被他一视同仁的抗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