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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7章 肆州暗潮涌动(第1页)

军队拔营,向来是繁琐复杂,扎营所用器物固然不用全部带走,但是帐篷、铁蒺藜、旗帜、粮草、药材、铁锅鼎罐等军需物资肯定要有。而木制拒马枪和拒马桩等笨重之物也要捆好带上,以便扎营之时用来当障碍物,当然不是说卫铉担心途中遇敌,而是作为一名将军,该有的谨慎必须有,否则的话,那就是对所有人不负责。

一般来说,以上一切事务都是辎重营的职责。然而草创的新军全部是战兵,全军没有一人是辎重兵,可是拔营要紧,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于是第二、第三镇都变成了辎重军,再加上随军南下的梗阳和晋阳乡兵从旁帮忙,倒也能够按时开拔、轻松上路。

大军顺着原路迤逶南下,晚上安顿好一切以后,卫铉每晚都是先去巡视各镇各幢,展示一下主将威严和亲和力,之后回到军帐挑灯读书、总结得失。

虽然说这场战争来得忽然、结束迅速,可是对于卫铉这种战场新丁来说,值得学习的知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尤其很多人都忽略的细节,全都被他草草记录下来。每当读到记录下来的只言片语,当时所发生的事就会历历在目,由此再来反思和总结,立刻就能发现当时可以做得更好;自己日后要是遇到类似的事件,又当怎么去做、怎么去做就能减少损失……

这些“小事”,其实多为幕僚属官、私家文吏之责,作为射声将军的卫铉用不着亲力亲为。但是卫铉是一个经验少得可怜的新手,身边又没有人手,重要是他本人并不想把自身命运寄托于或许更不好、更不行、更大意的幕僚,所以他觉得自己必须把事关命运的重要知识学好学精。

唯有掌握足够多、足够精的知识和技能,他才能在乱世中搏成为人上人;才能在军政大事之上与麾下将官取长补短,定下正确的方略。

叱列平和念贤、王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同时也是好感大生:自家主将少年得志、权势煊赫;可他非但没有因为一朝得势,变得目空一切、骄横自大,反而静下心来学习、反而以十分谦逊的态度向自己求教,着实是了得之极。如果再把新军建好、练好,必将一飞冲天。

今后可要用更加坦诚的态度来对待了,如果可以的话,倒是可以请家族长者出面与其结为盟友。

与叱列、念、王相比起来。韩轨和若干惠、寇洛却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只因卫铉一直就是这么好学,但凡他有空闲就会孜孜不倦学习、但凡他有空闲就与大家一同探讨和辩论。

卫铉本就聪明,对于全新知识领受很快;尤为难得的是他思维敏捷、视野开阔,不像他们受限于一地一域、一朝一代;一旦将他们所说的知识吸收完毕,立刻就能举一反三,回馈出诸多不可思议奇思妙想,也是因此,大家特别喜欢和卫铉研究探讨、辩论是非与对错。

而拜卫铉为主的韩轨早就心服口服,自觉找对了明主,他为了辅佐主公早日成就一番大业,早前就给迁至石门的族人韩贤书信一封,希望他也来效力。怎奈韩贤并不是老实稳重的人,定居不久,便学那游侠仗剑天涯、行侠仗义;至今游历未归,杳无音讯。

();()  行军多日,卫铉率军回到“漯水河谷战场”,此时的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沟通南北的道路也已畅通无堵;触目所及,山道两侧尽是一座座高高土丘,里面尽是死在战场之上的士兵遗骸,也不知是坟茔之内是敌我分明,还是敌我不分。曾经关在此处的两万多名俘虏和尔朱军伤兵,也已被镇守宁武关的贺拔允移往关隘以南的宁武城。

复又南行数日,大军走过漯水河谷南出口宁武关,终于来到位于“定忻盆地”西北角的宁武城。

贺拔允早已接到消息,亲率文武出城迎接,给足了卫铉面子。

卫铉一马当先,远远就能看到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贺拔允,眼见众人疾步走来,他连忙勒住手中马缰,令旗号兵吹响全军止步下马的号令,本人不待马匹停得稳当,便翻身下马,小跑上前。

贺拔允看得分明,心中受用,暗自赞许:从这细处即可看出卫铉仍旧对自己尊敬有礼、恭敬有礼;倘若像个得志小人那般居功自傲,自己便看白了他,再也不愿深交。

他们贺拔氏,更不要那等肤浅朋友。

双方走近,不约而同的遥行一礼,异口同声的说道:“恭贺卫将军凯旋归来。”

“末将拜见贺拔将军。”

愣了一下,两人不禁大笑出声。

卫铉又用弟子礼拜一拜,夺步上前道:“有劳贺拔将军久候,罪过、罪过。”

贺拔允不受此礼,避到一旁说道:“卫将军客气了,我等同辈论交,当不得此礼。”

“如何当不得?”卫铉正色道:“若非将军与二将军全力搜寻典籍史料、全力协助。末将也写不出那策论、也写不出那规章制度;此恩此情,末将铭记在心、刻不敢忘。”

在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书籍太少太贵,属于是货真价实的奢侈品,并不是说你想读就能读得了。

同样道理,卫铉要是没有贺拔氏兄弟提供的大量史书、政治书籍、政论文章、历朝条文律令……他根本就编不出符合当下,且让尔朱荣赞不绝口“官制”。

正是因此,所以他对贺拔氏兄弟由衷感激。

贺拔允今年正好进入不惑之龄,比卫铉大了二十多岁,此时见到卫铉重情重义、真诚率直,一双有神目光柔和下来,仿佛是在看比较亲近的晚辈一般;而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此非说话之地,我们入城后再做交谈。我已让人在位于城南的大营备好膳食,未免大军扰民,你让副将率军绕城入营。”

说着,又向一名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令道:“贺拔世文,你与亲兵带领将士们入营休息。”

“末将遵命。”贺拔世文是贺拔允长子,也是父亲的亲兵都伯。

“多谢将军。”卫铉道谢一声,立刻转身看向紧随而来的叱列平、念贤说道:“叱列将军、念将军,你二人率军入营休息,安顿好大军,前来城中官署。”

();()  “喏。”二将应了一声,带着大军随着贺拔世文绕城而去。

卫铉单独一人,牵着战马也贺拔允等人向城门走去。

一行人进入城门,卫铉立时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肃杀气氛,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大战即将来临。他当然不会认为贺拔允要对付自己,于是问道:“将军,发生了何事?”

“你也察觉到了?”贺拔允勉强一笑,反问道。

卫铉点头道:“末将也算是上过战场的人,对这种气氛多少有些直觉。”

“肆州这几日的风向很不对头,颇有暗潮涌动之势,我已使人将消息呈递大都督,想来你是错过了。”贺拔允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这也是我不让大军入城的原因,具体为何,到了官署再说。”

“是!”卫铉不再询问,却是暗自猜忖起来。

尔朱家以肆州秀容郡为中心,再从中心辐射四周,经尔朱家三代人的苦心经营,肆州全部成了尔朱家的势力范围,如今的尔朱荣如日中天,谁敢在这儿放肆?

难道是太原王氏不成?可也不应该呀,毕竟王昊和王元宽落入尔朱荣之手,以太原王氏的强大的人际关系、无孔不入情报体系,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按照常理来说,他们此时静观其变、坐等尔朱荣谈判才对。

假如不是王氏,又有哪个势力具备搅动风云的实力和名望?

贺拔允见到卫铉神思不属,一下子就猜到他在猜测事情因由,于是拍了拍的肩膀,说道:“别想了,稍后我就告诉你。”

“是。”卫铉这个时候其实已经锁定了一個人、以及他背后的家族势力,甚至认为自己猜得八七不离十,只不过这儿不是谈话之所,便按下了这份心思。

贺拔允看了卫铉一眼,忽然神秘兮兮的说道:“对了,城里还有一桩属于你的喜事。”

“喜事?我能有什么喜事?”卫铉大为好奇,三天之前他才收到师叔薛怀恩派人送来的书信,家中一切安好,所有人都在家里等他回家;而封赏,也要等尔朱荣回来再说。除此以外,他能有什么喜事?

贺拔允抚须而笑:“呵呵,一看便知。”

卫铉这回是真的想不出所以然了,只好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上不上的、下不下的吊人,还不如不说。”

贺拔允理所当然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想的,可是我也没有法子啊!谁让我喜欢看你们年轻人急不可耐的样子呢?等你到我这个年龄,也会喜欢此中妙趣。”

卫铉哭笑不得:“我现在就很喜欢此中妙趣,可被吊着的人是我自己,这就很难受了。”

“哈哈。”贺拔允开怀大笑,一时愁容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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