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我们想了解一下福贝勒府的醉风堂,听说您曾经是福贝勒身边的近侍,烦劳您给说说……”
“醉风堂啊……”赵新福靠在沙椅里,盯着夏风朗说。“都过了多少年了,怎么又提起那地儿了?”
“和最近的几起案子有关,您受累。”
“哦,醉风堂也没什么,就是福贝勒府中的一处书房,说白了,就是贝勒爷消遣的地儿,说书唱戏变戏法儿,都是在那儿,书房一半在岸上一半压在水上,三面靠水,夏天隔窗能垂钓,冬天坐在屋里头能赏雪。对过水面儿上还有一处台子,贝勒爷在堂前一坐,对面就开戏,舒坦着呐!”
“那您在那儿伺候了几年?”
“我呀,在那儿生人,我爹是贝勒府的包衣奴才,我打小儿记事起,就在贝勒爷身边了,懂事儿以后认了几个字儿,留在醉风堂给贝勒爷研磨铺纸,做了书童。其实,那儿没什么说的,后来皇上去了天津,段大总统进了北平,把府给抄了,树倒猢狲散,贝勒爷痨病儿也没了。”
“您是怎么学起戏法儿了?”
“嗨,那不也是为了伺候爷嘛!我不光学了戏法,京戏评书大鼓我都能唱几嗓子,平时没事儿给爷唱一出儿演一出儿的。”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赵新福说了声“进来……”
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俊朗男人推开门走进来,微微弯了下腰,恭谨地说:“东家,慈仁堂的伙计过来送药了,已经放到厨房煎了,这是方子,小伙计带回来的……”说着,年轻人把一张纸放到桌上,退出去了。
夏风朗迅看了一眼药方,把那几味生药牢牢记在心中。
“您身体有恙?”
“老毛病了,总得用药溜着。”赵新福把药方放进抽屉,看向夏风朗。“您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兹要是我知道的,保证知无不言。”
“那可先谢谢您了,我听说当时醉风堂里的古董都被抄走了,但还有一部分失踪了,您知道这事儿吗?”
赵新福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回忆。“贝勒府确实有不少古董,珍品全在醉风堂里。但那些玩意儿我完全不懂,只是知道随便拿出一件,换几处好宅子一准儿没问题。至于您说失踪一些个,我还真不清楚,抄家那阵子我正跟着师傅学着戏法儿呢。”
“那醉风堂现在还存留着吗?”
“早没了,抄家以后,忘了哪年了,着了起子天火,贝勒府都烧了一半儿,连带着醉风堂也成了灰儿了。”
夏风朗听完点点头,又聊了几句闲天儿,才和任千里站起身。“多谢赵老板,您这儿也忙,我就不叨扰了……”
出了商号大门,刚拐过街角,夏风朗就停下脚步对任千里说:“我说你记。”
“好!”任千里赶紧从怀里掏出笔和本子,“可以了……”
“真琥珀八分、绿豆粉八分、黄蜡(制)一钱、乳香一钱、水飞朱砂六分、上雄黄精六分、生白矾六分、生甘草五分,没了,就这么多。”
“头儿,您这过目不忘的能耐还真是神,以前就是听说过,今儿算是见识了……”任千里把本子揣进怀里,竖起大拇指。“这是刚才赵新福那药方子吧?”
“对,不管有没有用,咱们先明白明白他用这副药究竟是管什么的。”
“那去咱们警局后身儿弘济医馆问问吧,我有一表叔在那儿坐堂。”
两个人赶到弘济医馆时,雪已经停了,天却更加寒冷了。
医馆里人不多,任千里去里面找到坐堂中医,把笔记本递了过去。
“这方子可有来头儿,你们算是找对人了,别人还就未准知道……”任千里的表叔戴上花镜,慢悠悠地说:“这几位药材都很平常,是间生药铺子就能买到,这方子是管疯狗病的,可防可治。”
“疯狗病?”夏风朗和任千里同时问。
“对,恶狗伤毒,不管是民间还是医家都说是无药可医的症候,但偏偏是叫花子们有这个不传之秘。说起来还是雍正朝时的直隶总督李卫传下来的。李卫曾经就是叫花子出身,后来药方在皇宫御医处流传,民间如今也是无法得知此方。家祖曾经是御医,知道这药方珍贵,才誊抄下来,所以说你们问对人了。”
“这就对了……方子一准儿是福贝勒福利流出来的。”出了医馆大门,夏风朗就对任千里说。“去致雅斋调查时,伙计说过封二爷养着一条狗,天天带着遛弯儿。封二爷被杀后,这条狗也就没了音信儿。”
“那就是说,凶手在行凶时,被封二爷的狗咬了?那一准儿是赵新福啊!”任千里瞪大眼睛,“回去抓了吧!”
“先别急,再多再合理的推理,如果没有证据,就全都是扯淡。这么着,派几个弟兄,轮流着盯起来,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报给我!”
“得嘞,可算是见着亮光儿了,这孙子娘们唧唧的,还真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