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把他当成了“郁霈”的替身,他都十分感激。
他算是除了6潮之外,真正关心他的人之一。
“别伤心,他之所以瞒着你一定是不希望你难过。”6潮拥着郁霈的肩膀,低声安抚:“别想太多。”
“对了他有一样东西给你,你等着,我去拿啊。”护士转身离去又很快回来,拿了一个崭新的小型录音笔。
郁霈接过来,6潮帮他按下开关,一道苍老沙哑的嗓音传来。
“小玉佩,你拿到这个录音笔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是不在了,我想不能再用小鱼儿叫你,虽然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具体身份,但我知道你很好很善良,你的演出票我收到了,但我应该是没有机会再看了。”
一阵漫长的咳嗽伴随着电流声,归于平静后林让君的嗓音再次响起,“我有预感,这几天我就要走了,你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更不要有负担,人都是会死的,只是很遗憾,我不能亲眼看到你登台的样子,我真想到现场去看看。”
“京剧这一行苦,你要担着清河班更要承受比别人多千百倍的操劳,你要记得我说的话,有任何事不要自己扛着,试着依靠别人。”
林让君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连气都快喘不上了,隐约有门开的时候,林让君有气无力地叫了句“师哥”,录音也戛然而止。
郁霈双眸酸,仰头长长吐了几口气。
“走吧。”
6潮的手很热很干燥,握住郁霈的时候像是注入了一道很安心的暖流。
郁霈:“我不是难过,我只是觉得有些惋惜和遗憾。”
他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原本以为习惯了,可现在才现,他比任何人都害怕。
6潮心疼地抱住他,“你有我,我们以后也还有很长的时间,十年、五十年、八十年。”
6潮长得很高,每次抱住郁霈的时候都像是将他严丝合缝拢在怀里。
盛夏的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笼了一层温和的光影。
郁霈深吸了口气,又短促地吐出来,在人来人往的疗养院里抬手抱住6潮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肩膀。
“6潮,你不要离开我。”
郁霈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轻,不带多浓烈的情绪,可偏偏听在6潮的耳朵里充满着脆弱,几乎将他的心尖拧碎。
“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喜欢你。”6潮抱着他,一遍遍重复:“我喜欢你。”
郁霈在他肩头蹭蹭,突然觉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6潮当成了栖息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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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因程把林让君带回宛平安葬,他没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处理完所有事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对着林让君的旧衣服呆坐了五天。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眼泪,更不知道极致的伤痛下其实是不会撕心裂肺的哭的。
颂因程一件件整理遗物,“这个是我们高考时候买的,你非说这个吉利,结果没进考场就疯狂报警,全考场的人都在看我。”
“这个是我们考上大学的时候拍的照片,你兴冲冲跑去系里借戏服,结果化完妆就通知要开会,弄得手忙脚乱差点儿出丑。”
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无比沉重的回忆,颂因程这三天里不知道数了多少遍,仿佛这么数下去他就会回来。
林让君死之前交代他替自己去看郁霈的演出,他去了,郁霈和他以往记忆截然不同,身段唱腔无一不是绝佳。
颂因程收好所有遗物,起身时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林让君病了这些年他一直有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天他才知道,再多的心理预想也会一样措手不及。
他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地方空了,像是被人抽走了骨头、房子被铲走了地基,总之他只想跟着林让君去。
“小林,你怎么这么自私。”颂因程看着他留下的遗书,无比痛恨地骂他:“你怎么这么残忍。”
林让君死之前,用那么苍白的脸色和哀求的语气换了他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