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雖然只是深宅大院裡的一介婦人,卻並非不知輕重,否則也不可能在這麼多年裡,家中旁逸斜出了那麼多鮮顏色後,卻還能夠一直都備受將軍的寵愛。眼下,見著自己的女兒口出不遜,便開口將這個婚約人選的利弊,全部條條框框的都羅列了出來。
步姝難得見到自家母親如此苦口婆心的勸說,莫名的噎了一下,雖然明白她說的是實情,但到底心中的那口氣咽不下去,道:「就算是女兒失言了,可那吳王世子,之前不是還向姐姐提過親嗎?姐姐拒絕了的婚事,卻給我,我……」
沈姨娘眼見著步姝委屈著,到底還是不忍心。
「娘知道你委屈,要是可以,娘也不希望你像我一樣,能夠成為正兒八百的主母。可你仔細想想,這門婚事已然定下了,天家的金口玉言,便是你爹都不能夠違抗,你便是再不樂意,那又能怎麼樣呢?」
沈姨娘摸了摸她的頭,「要怪,那也只能怪娘沒有本事,這麼多年了,還只是一個二房。」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原本不過是一句尋常的感慨罷了,可步姝的心,隨著自己母親的這句話,倒是忽的一動,像是猛然間,想到了什麼似的。
「娘,你說,你說如果我是嫡女了,那是不是,這一切就會都不一樣了?」
第29章寒意
舒言有點無奈的摸了摸自己手背上,四五道被撓出來的指甲印。
一邊不動聲色的悄悄擋住了這裡的情景,一邊不自覺的,用眼睛的餘光觀察著身後正在磨墨的硯台,生怕他一個回頭,就會看見這裡的動靜。
他剛剛才從隔壁府上回來,因為和李蓉蓉的一番對話之後,心中便不由得有了幾分感慨。原本想著到畫室里,好好作畫一番,以此來抒發自己心中的鬱氣的。只是沒成想,不過只是一個不經意的抬頭罷了,就看見了這裡,伸出了一隻白嫩蔥似的手。
當下,差點沒有讓舒言驚聲叫出來。
所幸,進來幫著磨墨的硯台,是面對著畫案這裡的,沒有看見自己背後的情景。
舒言收斂了神色,裝作不經意的去這裡翻找東西,這才能夠沒有露餡。
只是到底,這麼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
「硯台,我今日的藥,是不是還沒有來得及用?」
硯台手上的動作一停,「少爺,您不是說,您的病已經好了,不想再吃藥了嗎?」舒言聞言,脊背不自覺僵硬了一瞬,「咳咳——之前是我任性了,病去如抽絲,哪有那麼容易好的。你快去後廚看看,藥是不是已經煎上了,可別耽誤了用藥的時辰。」
「誒。」硯台不疑有他,放下了手中的墨,就往外走去。
他不過前腳才剛出了畫室的門,舒言後腳,就在裡面把門栓給栓上了。
透過淺色的窗戶,看著已然走遠了的身影,舒言下意識的在心裡舒了一口氣,再回身,發覺那隻手還是像剛開始那樣的抻在那裡。
只是,比起原本的白嫩,手腕上面的幾條血痕,說不出的刺眼。
看了看自己手上被抓撓出來的傷口,復又看了看那手,舒言哭笑不得的在一旁柜子底下,翻找出了一個小巧的匣子。裡面放著的,大多是一些尋常的傷藥,原本只是為了有備無患罷了,此刻,倒還真的是派上了用場。
小心翼翼的用布團蘸取了些許止血的膏藥,一邊輕輕的幫著步嫵上藥,一邊不自覺的在傷口上方,仔細的『呼呼』了起來。
猝不及防被傷藥刺疼了一下,下意識蜷縮起來的手掌,在舒言的小心下,慢慢的,也跟著一起平靜了下來。
上藥的時候,隔著一堵牆的兩個人,都很是安靜。
空蕩的畫室花房裡,只能夠聽見那淺淺的呼吸。
舒言看著平放在自己掌心上的小手,心中除了無奈,更多的,是有幾分暗喜。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步嫵會突然來找自己。因為畢竟自從廟會之後,他放在這裡的瓷瓶,便再也沒有人動過了,但此時看著這伸過來的手,舒言的嘴角,便一直都不自覺的上揚著。
長久以來,他們雖然當得上一句青梅竹馬。
但這些年來,即使私底下的關係一直都很親近,但是放在明面上,兩人也只不過是才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罷了。在外面碰見的時候,為了避免橫生枝節,兩人都刻意的保持著很嚴謹的距離,只有在偶爾幾次雙目交接的片刻,才會顯露出心裡的不同來。
時間一長,不說步嫵產生了異樣的情愫,就連舒言自己,心裡也有了幾分說不明白的心思。
「疼嗎?」此刻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舒言也就沒有像是原本那麼的顧忌,看著藥已經上的差不多了,便輕聲的問了一句。
聞言,原本還平放在自己掌心的手,『唰』的一下,就縮了回去。
好半晌,才從那小窟窿里,聽見了步嫵的聲音。
同樣壓得低低,莫名像是帶上了幾分委屈似的,「疼又怎樣,不疼,又怎樣?」
因為看不見對面的情景,但是舒言隱隱的,也能夠想像出對面的情景。
「你怨我嗎?」
「事已至此,怨不怨你,難道還重要嗎?」
大選的旨意下來之後,步嫵整個人都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白日裡常常走神不說,夜裡,也時常夜不能寐。要不是因為怕母親會擔心自己,只怕她一時想不開,還會做出些更出格的事情來。饒是這麼些天下來,慢慢消化了這個事實,可此刻舒言的話一出,卻讓她心中的委屈,翻江倒海般的強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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