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萱不敢再说话,只低头在前面走着,心中念头纷乱,反复思考如何应对。
这时,几人已经穿过村前的沟渠,进入村中道路。
张萱家的老宅,就在入村不远的一处山脚下,一幢三进院落,十分古旧。院墙外,种满各色果树,初夏时节,芬芳萦绕,沁人心脾。
不过,院中传出的嘈杂之声,却破坏了这般美景。
“张氏主宗,我只认萱小姐、澄哥儿他们一脉,你张荣算个什么东西,谁不知道你啊,向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的,能干什么!”
“老婆子,你知道个屁啊,我们族长经营河运,风里来雨里去,不知受了多少苦,给族中贡献了多少利润……”
“我呸,不就是挂个名字,分点红利吗,他上过几次船、走过几次货?”
“你们吵嚷这些做甚,现在说的是,要不要与邹氏对上,他们可是攀上了彤云仙宫,那邹标虢还是仙长的弟子,我们张氏一个普通家族,如何与他们抗衡!”
“彤云仙宫高高在上,怎会管我们这些凡民的事。必是那邹氏自吹自擂、自抬身价。我们张氏还能怕了他们,抄家伙干就是了!”
“抄家伙干?张仪、张辉、张酼怎么死的,不是被邹柏涛杀的吗?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怎么与人干!”
“就是,我听说张仪、张辉、张酼就是被邹柏涛用仙法打死的,要不那邹柏涛根本不是张仪的对手。”
“哼,萱小姐不也有仙人作依靠吗,未必就怕了彤云仙宫!”
……
外间几人听到这些话语,皆面露复杂神色。张元敬却是充耳不闻,在张萱指引下,当先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中之人正吵得厉害,突见一个中年道人闯了进来,都下意识地闭上嘴巴,诧异地打量他。
及至看到他身后的张萱,便又如开锅的热水,骚动起来。
有的高喊张萱的名字,有的扬手与她打招呼,有的怒目而视,有的则开口质问她“为何要为张氏带来厄运”。
张萱的母亲、两个婶婶匆匆迎了上来,几个不到十岁的孩童也一窝蜂跑了过来,口中“大姐、萱姐姐”地喊个不停。
张萱抓住母亲和两个婶婶的手,示意她们先不要说话,指了指身前的张元敬:“一切由仙长作主!”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安静了下去,眼睛全盯着张元敬身上。
张元敬环视一周,见这十来丈见方的大院,左一堆、右一团的站着不下六七十人。便开口喝道:“谁是张荣,给我站出来!”
他气势十足,目光如电,吓得胆小些的不觉后退几步。
张荣没敢马上站出来。不过,大家看来的目光,已经将他暴露。
张元敬顺着众人所视,指着这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你就是张荣?”
中年男子见状,一挺身,上前两步,强自镇定地说道:“某是张荣,道长有何见教?”
“很好,贫道且问你,是不是你将张萱姐弟藏在张家湾的消息,泄露给邹氏家主的?”
“我没有!”张荣当即否认。
“贫道再问一遍,是不是你给邹柏涛传递的消息?你想好了,若是胆敢欺骗于我,只有死路一条!”张元敬厉声喝道。
“道长何必威胁,没有就是没有!”张荣从初见张元敬的惊惧中恢复过来,以为他是想循理处事,便胆气稍壮,说话间不觉增了几分硬气。
“很好!”张元敬冷笑一声,挥手间祭出一柄飞剑,也不理张萱投来的恳求目光,一剑将张荣枭。
院中之人,多有武艺在身,但见白光一闪,张荣好好一颗头颅便滚落在地,鲜血喷溅而出,尽皆吓得脸如白纸,两股颤颤。
“这是飞剑!真是仙人……”“猷伯”在张萱身后,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
他因专门找那几个看到张元敬飞天的村民详细询问过情况,所以算是张萱几人外,最为镇定的村民了。
张荣既死,跟随他而来的十几个人,在头顶盘旋的飞剑威胁下,一个个抖如筛糠,跪地求饶。有的见张元敬面色冷酷,便跪地行了过去,扑在张萱和她母亲脚下大哭,请求宽恕。
张萱母亲脸露不忍之色,拽着张萱的手,无声地央求。
张萱却是摇摇头,她已经明了,张元敬是要用雷霆手段,震慑张氏族人,给自己立威。这个时候,她哪里能去忤逆张元敬!
“你们之中,谁知晓张荣与邹氏族长勾连之事?”
“我,我……知道,仙长饶命,我……我老实交代!”一个三十多岁的长脸汉子抬起头来,脸色惨白,浑身哆嗦,话也说不利索。
“说吧。”张元敬淡淡说道。
长脸汉子强自平复情绪,断断续续将事情说了出来。
这张荣当上族长后,张家湾自然也有人投靠他,张萱捕鱼之事当然瞒不过他。
张荣摄于张萱作为张氏嫡脉在张家湾族人中的威信,倒不敢鲁莽出手,便让这长脸汉子暗中将消息通知了邹柏涛,邹柏涛一听张萱竟然纠集人手去捕捞赤鳍火纹鱼,当即大怒,立时让邹标虢亲自出马,带人去捉拿张萱姐弟。
一番厮杀,张萱姐弟一方自是不敌,狼狈而逃。邹标虢故意不当场拿住她姐弟二人,只是追踪在后,驱赶其去寻找那幕后之人。
邹标虢这里刚走,张荣得了消息,自是匆忙赶到张家湾,借着张萱捕鱼船被袭、几名族人掉河失踪之事,大肆宣扬张萱自私自利、毫无公心,行事鲁莽、得罪仙宫,若再任其胡作非为,张氏必有灭族之祸。在他的蛊惑下,才闹出了这一番事来。
长脸汉子说罢,院中村民都明了其中缘故,自是不耻张荣为人,不认他的族长身份,又慑服于张元敬的“仙威”,皆拜服于地,请张元敬为张氏一族作主。
张元敬顺势而为,宣布张氏之事,皆交由张萱处置,张氏主宗仍由张萱这一脉继承,由此将大局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