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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 剖析2（第1页）

柯清雲一席話，像是即興的話題延伸，卻也句句戳中了蘇雲暢近來那越來越不穩定的心緒。

而他自己，當時，竟然除了沉默，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剝光了完全暴露在柯清雲面前的任她擺布之外，便完全不知道他還能如何自救？

蘇雲暢從未像這一刻這樣的感覺自己就像個生兒一般的無助……

可是，這樣的感覺，卻又是這麼的真實……真實得，讓他連反抗的氣力都沒有了？——因為，面對他現在感覺到的，他根本無力欺騙自己說，那些都不是真的……而他說服不了自己，便無異是徹底的繳械投降了……

柯清雲刻意靜靜地等著，等得……待蘇雲暢又悠悠回神過來時，仿佛間，感覺自己竟然能感覺得到牆內的柯清雲此時正與他保持著同步的呼吸？——他們兩人此時的距離，竟然讓他感覺近得就好似是在他耳邊緩緩地呼吸？！

這樣詭異的感應，讓蘇雲暢在詫異自己怎麼會這麼荒唐？！竟然在這時候還能想著這些？！——同時的，他的臉，也不由得微微泛起了紅暈。

不知道是尷尬？羞愧？惱怒？還是……已然動心的……害羞？

這些感覺都太過陌生……還是一股腦兒的一起湧上心頭，讓蘇雲暢一時間根本無力分辨清楚，辨析明白自己此時的心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雲暢……」偏在這時候，柯清雲就像什麼都不知道又好像什麼都知道的又正好來跟他搭話。

「啊？什麼？」蘇雲暢本能地答應了聲後，就立刻後悔不已。咬著牙，有些自我憤恨地使勁搖了搖頭。

緊接著，就聽到柯清雲在牆內對著牆外的蘇雲暢繼續把她之前中途停下沒說下去的話給說下去：

「其實你大可不必自責，也不必懷疑自己的能力。

「——這件事，與其說是你們蘇氏情報收集的盲區所致，不如說是我族對尤國情報的協助力度、以及樂正山他自身的角色扮演能力已經練就得如火純青、自然近真——是這兩者的默契配合，才共同塑造了如今這樣的結果。

「再加上，當初樂正山是利用了——在恰當的時機引誘當時還勢單力薄的你為了要更好地保護自己而主動去邀請他來做你的貼身保鏢——才來到你的身邊的，——所以，你會覺得並非是他有意接近你，而是你主動找上他的，也是人之常情。

「那自然的，你也就不會輕易對他的動機起疑：沒有人會希望、也更不會輕易承認了，其實整件事，自己才是做錯的那一方。——反而的，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人總會傾向於給自己找各種理由來證明自己的決定的正確性——甚至不惜扭曲了事實。

「而且，像這樣拖延迴避、意圖自證正確的時間，持續得越長，人就越是承受不起要他承認了自己最初的那個過錯而需要在如今為它償付的極不對等的要算上會隨著時間的拖延而產生的負面的複利效應所帶來的高額利息的代價。——那就當然會導致當事人更加不願為自己當初的過錯買單了……

「說到底，這樣的問題到如今早已不再只是『對』『錯』那麼簡單了。——尤其是現在的你，作為『鶯歌樓樓主』的你，——如今的你，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還能隨便犯錯的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現在的你，你犯下的任何錯誤，都可能隨時連帶影響、波及到一大片人，掀起一大波就是要針對你、針對你們蘇氏的飽含惡意的連番攻擊……

「而對你自己，你也很難再輕易承受了——一旦承認了像這樣一直就存在卻一直被你視而不見的事實就是你自己一手造成，是你自己自願的選擇。——一旦承認了，就無異是徹底否定了你到現在還在堅持、也始終支持著你有動力做出的所有行動其背後真正要守護、捍衛、實現的那個——你所相信的所謂『意義』。

「這樣的創傷，傷口看不見，但足以影響你的終身。讓你時常會懷疑自己的判斷、質疑自己對自己的認識，——你越是不能獲得源自內在的對自己的認可，就越是不能維持穩定的自信，就越會讓你變得越來越多疑，小心，——進而又更加的多疑……

「簡直就像是跌入了一個無止境的惡性循環的自我否定、貶損一切的無盡深淵之中。

「這樣的你，就更難接受了與此同時其實是同樣存在著的另一個事實真相：

「其實，從一開始的，整件事根本就不是你能夠決定的，也不是你能夠選擇的，更不是你能夠改變得了的。

「——最後，你其實唯一真正能做的，就只能是承認並接受了自己在其中的弱小、微不足道，並在接受這樣的事實之後，想發設法的讓自己主動去適應與那些過往和平共處，儘量去適應只有那樣的你才能夠看得見的那種——並不受你個人意願影響的客觀事態，它自有的湧現發展的趨勢。——儘量的，把你自己想像成是抱著一葉扁舟正漂浮在一片洶湧怒囂的海浪風暴中的脆弱生命……

「大概就是那麼的一種處境吧……

「這期間你要經歷的痛苦，無非就是兩種選擇：

「要麼，就是一輩子寧可選擇自欺，也不願去面對。如果做到極致，你甚至可以讓自己選擇性地刪除掉所有你不願面對的記憶，並且扭曲你記得的所有『事實』，讓它們看起來怎麼看都是對你有利，怎麼想都只有你是唯一的受害者，而其他的所有，都是該來祈求你的原諒、寬恕的……

「要麼，就是你終究是騙不了自己了，最終就被迫不得不直面這樣的自己，不斷拼湊縫合、無限去接近那個能比現在的你要更適應你現在的處境的『更完整的你』。——不然，就只有『死』這一條路可走。

「而後者所要經歷的，幾乎是無時無刻的對你的煎熬、折磨，一次次地考驗你的求生意志……

「然後，你的精神狀態還會隨時都可能中途寧可選擇去死，也不願再繼續承受——像這樣的掙扎，再之後，卻仍然還是無盡的未知、不可預測——這樣的事實……

「所以，才會需要你在明知道『意義』本無意義的情況下，還要為了讓你自己願意繼續下去，願意繼續地活下去，而為自己不停地製造出一個又一個的能讓每個當下的你能夠接受、而它們自己彼此之間又是能連續相關的所謂『意義』，——需要依靠這樣的『意義』來讓你繼續持續著你所理解的『活著』……

「——這是我對你的另一面的剖析和預言。——而我的預言，向來很準。——所以，你最好有所警覺，趁現在還有時間，儘早為自己即將墜入的深淵提前做好應對、忍受、承受、接受的基礎準備……

「有的創傷，是時間越久，才會越加展露出它猶如深淵一般的陰暗魔力。——而我很肯定：它的魔手，其實已經抓到你了。只不過是現在的你，還沒有能力承受得了它的力量，所以，你對自己的這道傷口還沒能真正地看清、理解。

「但總有一天，你會經歷我剛才形容的那種狀態。

「——因為我很清楚：你將我視作了『同類』。而既然是『同類』，那我了解你有如了解自己一般，又有什麼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