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雪纶的近身侍女月露浓展开七星太常皂雕旗,一刷旗门,只见白光闪过,嚣雪纶、月露浓、微奇通、俄日敦达来四人已经落在了流鬼国的兰浦之旁。四人皆是青纱蒙面,防止吸进“兰浦非烟”的粉尘进去。这兰浦和桂岑虽然是一处奇景,但是地方偏僻,附近又有火山时常活动,不适宜居住。只在火山脚下有地主人家贪图火山灰肥沃,生长秋鹿果肥美多汁,种下了一大片,只待秋天果熟才派人来采摘,平常此处是人迹罕至,因此四人行踪并不须避人。月露浓扎下旗门,在原地守护,其他三人前去桂岑山采药。
俄日敦达来常常来流鬼国贩卖商品,又是个喜欢游乐的,听说此处有犀钱兰开放,十分壮观,先前来过几次,所以识得路径,殷勤带领嚣雪纶等人往桂岑山口走来。
“我尊贵的朋友啊,您看那倒置的小丘就是桂岑山了,山南那一片金黄花朵的所在就是兰浦。多么耀眼灿烂的花朵啊,就像遍地的金子一样,可惜长生天却让它们带了无比的毒性,这大概是在提醒世人金子也是有毒的吧。”俄日敦达来说完就哈哈哈大笑,嚣雪纶被他的论调也逗笑了。
可是等到了跟前他们却笑不出来了,咋的了呢?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兰浦和桂岑山周围全部被人用带刺的铁篱笆圈上,周围每隔几百米就有人牵着半人高的白色大猈来回巡视,看看他们的服色竟然是流鬼国的官军。
俄日敦达来惊呼”哎呀,什么时候这里圈给起来了,春天我过来时还没有这样呢。这可如何是好?“
嚣雪纶看了看周围的铁篱笆,这种篱笆对于嚣家人来说简直就跟没有一样,只是巡逻的大猈十分机警,若是叫它们现了,引缠斗实在没有必要。说着就有大猈听到了三人的动静,开始吠叫起来,引得附近几处的大猈跟着狂叫,嚣雪纶急忙拉二人隐蔽身形,掐剑诀,乘六甲,历蓬星,过明堂,伏在天阴之下。待士兵遣了大猈过来查看之时,三人已经藏在太阴之下,大猈在三人站过的地方猛嗅逡巡,却找不到三人的踪迹。其实三人就在大猈三尺之外的地方,俄日敦达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也不敢说话,他有些搞不懂,为何这么近,士兵和大猈竟然没有现自己。
士兵查找一番之后,对大猈说了几句流鬼国话,大约是埋怨它大惊小怪,有个风吹草动就乱叫的意思。之后踹了它一脚,扯着牵绳又回到了铁篱笆边。
嚣雪纶三人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悄悄对微奇通说“奇通,你度量着,用‘走星过桥’可以穿越这个距离吗?“
微奇通此时虽然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但是他十分要强,此时外祖母要用得着自己,自己怎能推脱?此处离铁篱笆有十丈之遥,自己从未一步穿过这么远的距离,可是他想了想说”师父,我试一下,应该可以的。“
说着他全神贯注,指地画星,用尽了全身力气,左右禹步而踏,从巨门到贪狼,奋力一跃,就要往前穿行。毕竟是年轻人,火候不到,试想第六回中嚣老太太骑着毛驴施展“走行过桥”是多么轻松写意,哪像微奇通这般费劲!
微奇通这一跃真是拼尽全力了,度量着应该可以过去,闭着眼睛手脚并用,期望穿的更远一点,落地之后,他就地一滚,以减轻冲击力。待他睁眼环视时,居然现嚣雪纶和俄日敦达来站在自己身边!
?这是怎么个情况?嚣雪纶也十分惊讶,她明明看见微奇通在从巨门到贪狼位的时候已经穿过去了,为何又在巨门位上出来了?莫非这铁篱笆上有禁制?不能使用“走星过桥”穿行?这可如何是好?
按着嚣雪纶的本事,就是硬抢也没有问题,可是身边还带着一个俄日敦达来,抢完了之后,他可怎么办?人家还是个买卖人,跟流鬼国还有那么多生意了。万一出了点问题,那岂不是害了朋友?
嚣雪纶低头沉吟不语。
俄日敦达来说话了“我尊贵的朋友,你不必为难,我与流鬼国人打了三十几年交道了,深知他们的脾性,且让我前去跟他们交涉。”
嚣雪纶疑惑地看着他,他却笑而不语,竟然径直走向了桂岑山口设置的岗楼。只见俄日敦达来挺着大肚子,一摇一摆就过去了,见着守卫的士兵,他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接着开始用流鬼国的语言跟他们交流。俄日敦达来常年往来北地做生意,靺鞨话、夜叉话、驱度寐话、流鬼话都会说,他们的人情事态也都烂熟于心,很快对方的气氛就由警惕变为了和谐。俄日敦达来拿出了从泰西国进过来的“士拿乎”(鼻烟旧称),分给了守门的官兵,大家立刻爆出欢呼声。附近的巡逻士兵也不再巡逻,都凑过来,用錾银小壶里的小勺?了“士拿乎”在手心里,把围面也去了,用鼻子一吸,爽爽快快地打了喷嚏,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俄日敦达来又拿出一个小皮口袋,在手里掂了一掂,里面的金币叮当作响,递给了为的官长。官长露出了邪魅的微笑,回头跟后面的随从低语了几句,随从转身就进了围障之内。不一会儿,随从就捧了一个小绿匣子给了俄日敦达来。俄日敦达来又是千恩万谢,恭敬有加,抱着绿匣子与守卫的官兵告别,往大路走来。
及到了无人看见的地方,俄日敦达来用栲栳海子话呼唤嚣雪纶“我尊贵的朋友,你在哪里?我已经拿到了你要要的积雪地衣啦!”
嚣雪纶和微奇通正在他身后跟着呢,只不过上有太阴遮蔽,他不能看见罢了,嚣雪纶一撤去禁制,便现身在他眼前。俄日敦达来唬了一跳,依然赞叹“我尊贵的朋友啊,就连草原上最迅捷的鹰隼也不及你的身法迅啊。”
他小心翼翼打开绿匣子,里面的确放着一团雪白的地衣,周围还堆放了些保湿的苔藓。地衣层层叠叠,好像地上的积雪,又好像天上的云彩,日光照射之下,又折射出微弱的荧光,真是奇妙的物产。
嚣雪纶问“你是怎么弄到的?”
俄日敦达来笑着说“流鬼国这个地方有个好处,不管你有没有人脉,只要有钱,什么事都好办。”
嚣雪纶立刻会意了地笑了“好安达,这次真是谢谢你啦。为了朋友的事,你真是尽心尽力了,以后在栲栳海子的货,就全权交给你了,我放心!”
俄日敦达来一听这个话,喜不自胜,之前虽然与嚣雪纶关系相当好了,但是一提到自己家的专卖之事,嚣雪纶就模棱两可,没有个敞亮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想到今天在这里把事情办成了,他能不高兴?
人一高兴话就多了起来,俄日敦达来一边走,一边把刚才的情形跟嚣雪纶说了一遍。
这兰浦和桂岑原来确实是开放的,并没有设置围栏,但是一个月前事情生了变化。一伙从中土来的神秘人来到了流鬼国,不但给流鬼国王带了不少中土新奇的玩意儿,还用一箱黄金贿赂了宰相,想要买断兰浦和桂岑的经营。
这兰浦和桂岑在流鬼国中,也不过是个奇景罢了,并不出产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因为犀钱兰的毒性,附近种植秋鹿果的人在种子集中飘散的时候都不敢前来,实在没有价值。如今竟然有人想要经营,每年给国王缴纳租金,还愿意给自己上贡,何乐而不为呢?于是立刻同意了。
因为很少有中土人愿意来流鬼国经营,流鬼宰相对这伙人格外重视,圈围兰浦桂岑的时候还特地派了本国兵士帮忙,人多力量大,不消几日,一道铁篱笆就建成了。只是令流鬼国人不解的是,篱笆建成之后,中土人中有一个老头沿着篱笆手舞足蹈地走了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