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雪纶在嚣老太太面前诉说往事,并且央求嚣老太太把微奇通交给她带回。嚣老太太一边听一边寻思,串联着她脑海中所知道的信息,可是她如何也解释不通,为何微奇通会来嚣家盗书,并且还要毒害师兄狩璇玑,打伤嚣家这么多人?倘若他真的是嚣雪纶的外孙子,即便我反对过嚣雪纶和阿尔斯楞的婚事,跟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他用得着这样处心积虑么?还有微奇通一直跟着嚣雪纶,他用毒的本事和诡异的身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嚣老太太没有答案,要搞清真相,嚣老太太决定放事情自己展一下,有很多时候,真相就会自己浮出水面,比你搁哪瞎猜要好的多了。因此,在嚣雪纶央求她的时候,她就很快答应了。答应的之快,让嚣雪纶都有些意外,毕竟这个姐姐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可是主意大的很,若是她下了决定的事,很难说得她回心转意。
正好此时尚妈妈端着做好的酥山来了,见嚣老太太和嚣雪纶正往外走,便问“姨太太这是要走?刚做的酥山,先吃点吧。”
嚣老太太说“一会儿再说吧。尚妈妈你来的正好,跟我们一起去一下地牢。这酥山先让玉苏和吃吧。“郗薇儿接过酥山,端给玉苏和吃,玉苏和打小在山沟沟里长大,冬天倒是见过雪,夏天却有这冰酪子吃,真是稀奇的不行。嚣老太太看他吃的香甜,心里也高兴。
三人转身往地牢而来。嚣家这地牢不在别处,就在外院西南客房的下面。微奇通的住所从地上搬到了地下,居住条件其实也不是很差,这里当初也不是按地牢建的,只是外院要考虑防备敌人掘地进攻,地下的房间都用石头砌成,外头攻不进来,里面的也出不去,且方位在坤位死门,当初囚禁亓锦生时就拿来当地牢用了。
在地牢门口,尚妈妈过去开门,嚣老太太转过头来盯着嚣雪纶对她说“你要想微奇通安然无恙,一会儿就不要说话。”
嚣雪纶听到嚣老太太有些摸不着头脑。姐姐这是要闹哪样?不过多年以来,从来姐姐的吩咐她都会遵守,虽然大家都是当奶奶的人了,依然是这样。
微奇通锁骨受断了,又震动了内脏,这个时候返过疼来了,躺在床上紧闭着眼,一动也不敢动,他想动也动不了的,为了防着他弄幺蛾子,尚妈妈已经用流光撵玉绳,把他结结实实地捆住了。听见嚣老太太走近,他才警惕地睁开眼睛,因脖子不敢转动,他只能看见站在前面的嚣老太太,看不见后面的嚣雪纶。刚才姐姐在门口有嘱咐,嚣雪纶也不敢说话,看着前胸肿胀的微奇通,她不由心疼得落泪。你说这孩子,一定是太好强了,想要学梅花诀的秘术,才想到偷书的。你说你急什么啊,在姨姥姥这里住些日子,跟姨姥姥有了情感,到时候我再给你一提,不就顺理成章了吗?嚣雪纶一心护着外孙子,对于别的事情是一概不想的。
嚣老太太看着微奇通,和气地问“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给你吃点止疼药?”
微奇通没有说话。
“哼。”嚣老太太也没有理会他,尚妈妈挪了个凳子过来,嚣老太太坐了。
这里我们要插叙一个前情,就是关于亓锦生的事,他是如何学会武功的?原本他不是亓家窝窝村里一个种地的青年吗?就是在夜探亓家窝窝村时他也没有表现出惊人的武功。为何在与微奇通对敌时,嚣家众女子都拦不住微奇通,偏偏他拿着一个什么劳什子“乙方圭”就把微奇通治一点招没有,最后还打伤了他。这并非是亓锦生扮猪吃老虎,全都是仗着嚣老太太的玄机默运。
那一日,嚣老太太带玉苏和在场院上玩,嚣老太太现场院地上有好几处泛起了碱花。要知道峤峒山不似北方,此地土壤是酸性的,从来不结碱花。嚣老太太觉得奇怪,就弄了一点尝尝,却不是碱味,倒有些苦咸,仿佛是海水的味道,如此她就更加讶异了,这峤峒山离最近的海岸也有八百里路,怎么会凭空出现一滩海水?嚣老太太是个思维缜密之人,绝对不会轻易忽略过去。一连两三天,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突然她想到北海子的哈布格钦家有人会养神?,平时将神?储存在一小匣之中,但月圆之夜必要放神?出来吞吐月魄,才能养活。这神?是海中之物,平时可缩不盈寸,掷于地下,立刻有海水承托,长可数十丈,若跃水而出,仰吞月魄,溅出海水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且出现盐花的日子正好在十六日,大概率是有人在十五月夜放?了,可是是什么人、为何会、怎么样能跑到嚣家的场院放?呢?外边的人进不来,就是家里的人了。
想到这里嚣老太太基本上就肯定了家中是进来外人了,而并非是在尚妈妈现时她才知道的。正是如此,那日玉苏和说破了榄枫幻境的破绽之后,嚣老太太才有些心神不安,千方百计想着要把榄枫幻境的布置升级。
她先想到的是就是狩璇玑、微奇通和亓锦生三个人,如何来找出那个潜伏的人呢?在入伏之前,峤峒山的天气虽然热,却是比较干燥的,这也是海水能在第二天结盐花的原因,放在其他季节,空气湿度大,根本就不会结。若是他们三个人随身养着神?,周围的空气的湿度是会有变化的。嚣老太太就将一包粗盐放在了三人的住所,结果可想而知,微奇通和狩璇玑二人居住处的盐包很快就开始渗水了,而亓锦生处盐包却没有丝毫变化。嚣老太太因此可以知道狩璇玑和微奇通二人中必有一个是养?人,但他们二人谁是就不好说了。
这样就有新的问题了,嚣老太太应该怎么办?现在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若是朋友好说,若是敌人,家中都是女眷,想要拿他能不能拿住?万一拿惊了,自己应付不了,又是一个大麻烦,不如不露声色,充分准备,以待时机。
既然亓锦生不是养?人,又有一把子力气,能不能把他争取过来,来对抗养?人呢?嚣老太太决定试一试。之后她多次找亓锦生谈话,确定他天性不坏,就把亓锦生认作外孙女婿,并且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亓锦生听。亓锦生表示保卫嚣家大院就是在保护嚣三娘,他愿意听嚣老太太的调遣。因为养?人是出自哈布格钦家,他们的功夫是出自水部书,嚣老太太多少也了解一点情况,要想克制水部书的武功就要用土部书的功夫。在二十多年前,拿着土部书的汝州天中门土崩瓦解,嚣老太太得到天中门的一件镇门宝物,名曰“乙方圭”。此物色黄用太昊垕土所制,高不过一尺,上圆下方,运用起来,端方沉稳,以实击虚,专克水部武功。可惜乙方圭实在太过沉重,自家女眷无一人能够使用,因此存放高阁至今。若想要对付养?人,却是除了乙方圭没有别的更好用的了。于是嚣老太太就取出乙方圭,在“无有间”秘密训练亓锦生。说来也奇怪,这件武器真是适合亓锦生,他常年做农活,不缺力气,别人拿都吃力的乙方圭,他竟能举重若轻,运用自如,嚣老太太教给他的招式很快就上手了。不但如此,他还掌握了招式的变通之法,着实让嚣老太太惊叹一番。在尚妈妈现有人混进来的时候,嚣老太太就把亓锦生从无有间放出来了,并且就安排他住在离客房最近的嚣三娘的住所,以便就近监视狩璇玑和微奇通。
后来嚣老太太用假的木部书钓出了微奇通时,就安排了亓锦生和微奇通一桌,万一他对老太太有什么不利,可以就近阻挡。后来微奇通冲出院门,以为自己拿着东玉珠作为人质,逃出嚣家时,亓锦生的作用就挥出来了,果然和嚣老太太预料的一样,乙方圭果然是微奇通的克星,刚才他还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在现无法突破乙方圭的防守之后,就完全慌了手脚,最后失手被擒,也在嚣老太太的算计之中。
如今嚣老太太面对这个手下败将,倒是坦然,坐下之后,一点也不慌忙,小心翼翼整理好了自己的罗裙,定了定表情,才问微奇通“你把微奇通藏在哪里了?”
嚣雪纶听姐姐这样说不禁一愣,这是什么话?问微奇通把微奇通藏在哪里了?她抬头看着姐姐,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了。微奇通听嚣老太太这样一问,心里咯噔一下,头下意识地转向嚣老太太,结果错动了断骨,疼的他冷汗直流。可他依然嘴硬,说到“都不知道你说得什么。”
“哼哼哼哼……”,嚣老太太阴笑起来,她可会弄这种气氛了,“我还没有见着谁,受了这么重的伤,脸色还能一点不变的了。”说罢伸手在微奇通耳下一捻,耳后的脸皮居然给搓起来了。微奇通想要挣扎,可是有伤在身,一动也不敢动,由着嚣老太太摆弄。嚣老太太顺着搓起的脸皮,使劲一扥,“呲喇”一声,微奇通的脸皮生生地被扯了下来。嚣老太太一扬手,把那张脸皮丢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
床上躺着的并不是微奇通,而是一个高鼻深目的青年,他的眼睛都不是黑色的,而是橄榄色,皮肤几乎和狩璇玑一样白,因为失血过多,略微有些灰。此人因身份被嚣老太太揭穿,非常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只是用幽绿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嚣老太太,一句话也不说。
在一旁的嚣雪纶被姐姐这一系列的言行搞糊涂了,慑于姐姐的威势又不敢插嘴。直到微奇通的脸皮被嚣老太太扯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孔,她才失声叫了出来,“哦~”。
这个人她并不认识,只是她经常往来栲栳海子,见过这种长相的人,当地人称他们是斡鲁坎思人。每到春天的时候,斡鲁坎思人就从北海子之西而来,收购皮货和石脂并售卖带来的烈酒、鼻烟、金银、铜器等物,夏天过后才回去。他们性格坚韧不拔,直中有曲,似热情而实冷漠,似坦诚而藏虚诈,到北海子等地做生意也有几百年了,依然是自家子跟自家子来往,与当地人交往甚少,大家只在生意场上各取所需罢了。
嚣雪纶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这张斡鲁坎思人的面孔,好像想起了点什么。忽然,嚣雪纶指着他的脸说“你……你是微奇通的哥哥?!”
嚣老太太也感到意外,回头惊讶地看着嚣雪纶。嚣雪纶端详了一阵,然后十分肯定地说“没错,他就是微奇通后妈葛哲勒的两个儿子中的一个。”
此人正是当日嚣雪纶在栲栳海子所遇,殴打微奇通两个少年中的一个,也就是微奇通异父异母的哥哥,叫做雅可夫的。他也认出了嚣雪纶,眼睛中不禁冒出了仇恨的火花。他咬牙忍住疼痛,猛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嚣雪纶就喷了一口血水。嚣雪纶在嚣老太太左后方,以为他被捻玉绳所捆,不能动弹,并无防备,还是嚣老太太警觉,大叫一声“小心暗器!”脱手就是一朵离垢花。只听“扑”的一声,雪白的离垢花被打落在地,花上沾满了暗红的血点,血点之中钉着一只一寸来长的白骨钉。原来这雅可夫以喷血水为掩饰,实际喷出的是一支白骨钉,直取嚣雪纶的哽嗓咽喉,要不是嚣老太太警觉,用离垢花挡住,嚣雪纶今日就要没命了。
嚣老太太看了看自己绣花白罗裙上漰的血点子,不由火往上撞,此人凶顽至此,自己还要耐着性子跟他讲么!
她怒而离座,对尚妈妈说“尚妈妈!交给你了,直接给他喂些息蛆,看他还横不横了!”说罢就要拂袖而去。
这个雅科夫到底为何要杀嚣雪纶呢?他到底是如何混进来的呢?他把微奇通怎样了呢?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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