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裴夫人放下茶盞,輕斥她一句,「一家人何來說兩家話的道理。元康那樣惹人心疼,他若真能順利康復,讓舅母做什麼也願意。」
裴夫人一向待嘉善很親熱。在母后去世的那段時間裡,裴夫人經常會進宮來,一整宿地陪著嘉善。
上輩子她出嫁以後,也是舅母怕她孤獨,常去看她。
嘉善眼眶微酸,心下柔軟起來,她難得撒了聲嬌:「舅母最好。」
裴夫人的眼底亦有絲暖意。她膝下沒有女兒,所出的除了裴元棠外,還有一個也是調皮搗蛋的兒子,是真把嘉善當做半個女兒在疼。
裴夫人道:「別急著謝。」
她緩緩抬眼,目光掃視了周圍一圈,輕聲問:「這兒沒有外人,我且問你。為元康治眼睛的事兒,你是預備知會陛下,還是瞞著?」
聽裴夫人主動提起此事,嘉善眉間微擰,她語氣平淡:「我也正想和舅母商量。」
「元康降生的那年。先是藍田山崩水出,又逢豫州大旱,饑荒就鬧了近兩個月。」嘉善的神情淡淡地,她眼裡閃過一絲雪光,她冷笑著說,「為了這個,不少有心之人都說母后這胎不詳。」
「偏巧元康又先天雙目失明。當年許多人說,嫡皇子這樣,正是應了那句不祥的傳聞。」嘉善想著往事,幾乎怔怔出神,她道,「加上母后早逝,未嘗沒有為元康的眼睛憂心思慮之過。」
嘉善舌尖略發苦,她寥落一笑,輕道:「出於這些原因,父皇這些年,一直對元康不太鍾意。若是我們有把握,能治好元康的眼睛便也罷了。我只怕沒把握的話,會適得其反。讓父皇對元康,更加不滿。」
趙佑澤出生的時候,裴夫人已經嫁進了裴家。那時候,她還會時常進宮來,帶著裴元棠與嘉善和幾位小皇子作伴。所以對於這些舊事兒,她也明了。
如今聽嘉善細細數來,她卻是感慨萬千,喟嘆道:「雖是這樣說,但瞞著陛下,始終不太好。」
「只怕,他以為你別有用心,」裴夫人點到為止,她頓了頓,「反倒離間了你們父女感情。」
嘉善微微嘆息:「舅母說的,我知道。」
「那依舅母之意,還是要稟告父皇一聲?」嘉善抬問。
裴夫人喝了幾口茶,輕道:「等孔厲輝為元康看出了眉目的時候,再去吧。」
嘉善的眉頭依然擰著,她頷:「好。」
許是這個話題有些沉重,須一時,裴夫人笑著看了眼嘉善,話鋒一轉道:「我進宮時,還碰見了金吾衛的展指揮使,他向我請了安。」
展岳有三品官身,按理,是肯定不用向裴夫人見禮的。裴夫人又語帶打兒,想必展岳是站在嘉善的角度,行了晚輩禮。
嘉善面色微赧,凝聲道:「便是他最多事兒。」
「他和我說,有什麼不便之處,大可去找他。」裴夫人問,「你將元康的事兒,與他說了?」
想到那晚,展岳覆在自己耳邊的話,嘉善說:「他應該是猜到了。左右他也不是外人,猜到也好。舅母進宮,多少能有個照應。」
聽嘉善說展岳不是外人,裴夫人不由展顏微笑,她握了嘉善的手說:「我看他英武不凡,很是配你。」
「展指揮使雖無爵位,但我聽你大舅說,陛下很是倚重他。」裴夫人呵呵地笑道,「你可別仗著公主之尊,欺負了人家。」
她欺負他?不知是誰在欺負誰!
嘉善輕輕哼了聲,她微揚起下巴:「舅母可真小看他了。」
裴夫人好笑地輕點一下嘉善的額頭,又拉過她,叮囑了幾句女人間的閨房之事。
甥舅倆湊在一起,說了一下午的話。到了夕陽快落山時,裴夫人方與孔厲輝一起離開。
嘉善始終擔心著趙佑澤,孔厲輝一走,她就把趙佑澤叫了來,問了幾句他的感受。
趙佑澤抓抓臉,想了想說:「就是扎針的時候有些疼。別的,暫時沒有什麼異樣。」
「哦,還有,」趙佑澤補充說,「孔厲輝開的藥好苦,我今天可以多吃兩個蜜餞嗎?」
他抬起單純的小臉,雙目晶晶地問嘉善。
嘉善哭笑不得地教育他:「徐先生沒教過元康,良藥苦口的道理嗎?」
教育完以後,嘉善才堅決道:「不可以。」
趙佑澤有些焉兒地說了句:「好。」
想來第一天,體驗不到什麼也是正常的。嘉善留他一起用了膳,並叮囑他不能忘了徐先生的功課。
趙佑澤點頭,吃完了晚膳,自覺地讓素玉帶他去書房裡頭溫書。
阿弟這樣,嘉善實在欣慰。可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離宮,不由又帶點憂愁。她揉著眉心,丹翠又來說:「殿下,汝陽長公主來了。」
嘉善雙目一動:「快請。」
汝陽這次,卻是來與嘉善告別的。汝陽在宮裡住了一個月,對她而言,這已算久了。
聽到汝陽要回觀里,嘉善忙挽留道:「眼下不過才十一月,姑母何不再住些日子?馬上就守歲了,我還想留姑母在宮裡,一起熱鬧呢。」
汝陽的眉眼平和,她搖了搖頭:「這麼些年,我都是在觀里過得。陡一熱鬧起來,反倒不習慣。」
「而且過完年後,你和硯清的婚事便要提升日程。我在宮裡,總不相宜。」汝陽的神情雖寧靜,但提到展岳與嘉善的婚事時,話語裡的三分喜悅卻不假,想來是真覺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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