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的主船之上,久历风浪的水手皆是面色苍白,纷纷回身,看向坐于高台处盘坐的一道身影。
楚政坐回船头,心头汹涌的思绪,更甚过眼前的波澜起伏的江水。
一时间,楚政无法确定,不过,考虑了片刻后,他隐约有了猜测,大概率是因为后者。
“靠船来,送你们过江!”
他身上有东西漏了行迹,因为方炅?还是太玄神火经?亦或是那朵天星焰?
不远处行进的船队,现了小舟之上的楚政二人,传出几声呼喊:
“前有水妖,莫再往前了!”
迫近的妖气过于惊人,根本不是他的修为所能抵挡的。
太玄神火经的修行者,对于火焰的气息相当敏锐,修为到了耿仪阳这個地步,更是如此。
浪涛撞上船沿,溅起数尺高的水花,于日辉之下泛起粼粼金光,渐渐润湿了楚政裤脚,难掩的湿意一路上游,抚上了楚政脊背。
呜——
水下传来一声悠扬的低鸣,一股水浪蓦然冲起,卷起百丈之高,不久之后,下方的黑影退去。
向着船队围拢而去的十余道黑影,亦是逐渐散去,重新隐没于水下,转瞬便不见了踪迹。
主船之上的蓝衣男子神色微怔,长出了一口气,似劫后余生,托着罗盘的手,已被汗水浸湿。
百丈水柱,至少是灵泉圆满,甚至是入道境的大妖,寻常入道境修士,在水下交战,都不一定是其对手。
回过神后,他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舟,摇头一声暗叹,这种情况都能活命,这两人当真是走了大运。
见此一幕,耿仪阳停下手中的木浆,目光微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段时日我杀了很多人,大部分不知名姓。”
不等他细想,楚政已然开口,口吻很是平淡:
“不久之前,我尚且是个凡人,于一府卖身为奴,只通粗浅武功,生死由人。”
“后侥幸得了一位前辈的遗蜕,得一卷修行仙法,继承诸宝,方才得以入了修仙之门,一窥天地风光。”
听着楚政的话,耿仪阳再度摇动手中木浆,低声问道:
“后生,那你这是准备去何处?”
“去那位前辈生前所在的宗门看看,说是号‘太玄圣地’,想来应当是个了不得的地方。”
楚政眼中浮现出一抹憧憬,语气中满含期待。
为了避免耿仪阳有辨别他所言真假的能力,楚政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有时半露的真相,才是最大的障眼法。
在巨大的力量差距之下,他已然束手无策,如今只能放手一搏。
身后一阵沉默,没有传来丝毫动静。
久久没有回音,楚政下意识回头,恰好撞上了耿仪阳审视的目光。
“小东西,你还挺会编故事,老子险些被你骗了。”
蓦然间,耿仪阳咧嘴一笑,牙齿依旧整齐,在阳光下泛着森白的寒光,似是猛兽的獠牙,令人寒毛直竖。
“原本老夫还不太确定,如今看来,倒是小看你了。”
耿仪阳脸上的神情愈精彩,隐约间已带上了杀机:
“杀了我太玄圣地的人,还敢投太玄圣地,当真是有胆!”
随着他一声厉喝,整条怒江的水流被一只大手瞬间抚平,没有了丝毫颠簸之感,如同站在了大地之上,稳如磐石。
天地间一片死寂,无形的微风都已凝滞,停在了半空。
楚政倏然起身,目光凝视着耿仪阳。
在恐怖的威压之下,他的心跳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紊乱,有些喘不上气。
直面一位假仙,远比他在大周皇都,直面凌麒时的感受更加令人悚然,在耿仪阳的目光之下,他都感觉整个人都仿佛要被碾碎了。
将方才自己的言行,急回忆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后,楚政定下了神,依旧想挣扎一二:
“伱此话何意?”
指不定这老东西是在诈他,松了口,就是一死,不如死扛。
“你以为我为何在此等你?”
耿仪阳一声低语,神色漠然:“你太玄神火经刚刚入门,自然不知晓,神火是会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