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水盡,無數繞在冷長清腦子裡的記憶重撲回理清,似在眼前。
姓高的在給他下套子。
他雖對眼前這張異常熟悉的臉有所觸動,卻不至於腦子糊塗。
將酒盅重重擱在桌上,冷長清陰著一張臉,半分情面也不留,「高大人,我知道你千方百計的來找我是為何事,是為你兒子的事。」
「你兒子的案子,我也有所耳聞。」
此言一出,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他別過眼去不讓自己再看那女子的臉。
過去的青梅,的確是他冷長清一輩子的痛,沒錯。
他義正言辭對面前的人說道:「高公子,強搶民女,民女不從,他一怒之下錯手殺人。此案早已經由大理寺主審,高大人何苦又為了此事東奔西走!」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高大人出身官宦,對此又何償不知,若我保了高公子一條性命,那枉死的女子又何辜!」
「冷大人,您方才也說了,我兒是錯手殺人,只要您肯高抬貴手,我兒一條命便可保住,我高家亦會給那女子家人以銀錢以撫慰······」
「那女子家人不要金銀,只要以命抵命。」說罷,冷長清站起身來,「高大人,早知今日您又何必當初,縱子如殺子,高公子有今日結果也是先前您種下的因。」
「您送我一隻木雕,而今這宴席便是我冷某的謝禮,府中還有事,不多留了。」話落,何呈奕便起身,大步奪門而去。
高大人見狀仍不死心,瞧著一旁的姑娘,暗想著方才冷長清見了她明明動了心的,於是催促著芬珠追上去。
芬珠自是明白,抱著琵琶便追了出去。
冷長清才走到樓下,尚未來得及上馬車,便聽身後有一聲嬌喚:「大人。」
他擰著眉頭轉過身來,每瞧那臉一眼,他的心便擰著疼一下。
連腳步也忍不住頓了。
這姑娘更是伶俐,張口便道:「冷大人,高大人已將我送給大人,不如大人帶我回府吧。」
她懷抱琵琶,一臉怯色,瞧著可憐。視線微垂,只道:「我已經成親,府里又不缺人手,你且回去吧。」
說罷,他扭身便要走,怎知那女子一下子便跪了下來:「大人,求您收留,我也是實在沒有去處了,高大人趕我出來,您又不要我,往後我便不知該怎麼活了。」
這張臉,與她像八分,掉起眼淚來,便更像了。
冷長清別過眼,正左右為難之際,卻忽然瞧看見自己袖口的上的繡紋,那繡紋是兩片竹葉,出自小雙之手。
先前他的衣袍破了一道口子,小雙覺著扔了可惜,便給他補了兩針。
他曾經覺著自己失了最愛之人,此生不會再娶旁人,可小雙是個意外,一朵他生命里綻的最美的花。
就在這張臉方才一直亂他心志時,耳畔反覆傳來的,竟是小雙的笑顏。
那一聲聲嬌軟的「大人」還在耳畔。
望著袖上的紋案,他一下子心清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