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您這話說的,」龜奴陪笑打哈哈,「是她兄長,家裡養不起,便將她賣了,還立了字據。」
料是秦葶再傻也想明白這裡的彎繞,定不必說,是丁寬那廝將她賣了不錯,她無暇破罵那不是人的丁寬,只高聲分辨道:「胡說,我哪裡有什麼兄長,丁寬說帶我來京城裡的酒樓找活計,不是青樓!」
「反正你哥已經收了我們的銀子,你就得跟我們走!」面對秦葶,那龜奴是一百個兇狠。
「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朝中可有律法,姑娘入青樓除非自願,若不然你們掌柜的可是要吃官司的。」趙公子瞧出秦葶的不情願,他常在這一片遊走,什麼事兒沒見過。
龜奴知道這趙公子是個不好惹的,好歹也是官家人,今日這事兒撞在他身上,若他想插手,那誰也無法,可龜奴依舊說道:「您看,趙公子,這人都在這呢,如果我帶不回去,我同我們掌柜也沒法子交待。」
「跟你們掌柜說,這姑娘我收了,明日讓她去衙門領板子。」
「可是。。。。。。」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們不知道?天子出巡,你們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這種勾當,你們到底長了幾個腦袋?」趙公子面色未變,可語氣已經帶了慍意。
那些人再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趙公子將竹簾放下,朝著船頭哨公打了個響指,哨公會意,撐著船駛離此處,留下那條船上的龜奴幾人面面相覷。
直到小船靠了岸,那趙公子才道:「到了,你走吧。」
第十二章他不是傻子,他是皇帝
「你走吧。」
秦葶以為自己聽岔了。
她瞪著圓圓的杏眼疑惑了一下,僅歪頭的那一瞬,像極了一隻懵懂的小貓。
也正是這一幕,讓對面的人輕笑了一聲,料是在這京城,應是尋不到第二個看起來這麼傻的。那趙公子抬手隨意指了岸邊,「走吧,我留著你沒用,該回哪兒回哪兒。」
本來這段時日以來,秦葶覺著自己倒霉透頂,阿剩丟了不說,被劉二欺負,又被人追殺,這回又被人賣了。。。。。。眼前這個趙公子,是她這些天見到的唯一一個好人。
她牙關緊咬,想說感謝的話卻倍感詞窮,愣是頭腦發熱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好在對面的人也不想難為她,只示意她快些離開。
秦葶哪裡還敢不知好歹,朝他重重點了頭以表感激,而後身形麻利的鑽出了這條烏篷船。
才一上岸,身上濕噠噠的水漬便流了一地,在她腳下暈開活像張地圖。
不敢在這裡多待,衣裳都來不及擰便跑了。
京城不比村里,四通八達,今日又臨近七夕未設宵禁,哪哪都是人,唯獨漫身濕透的秦葶看起來像個異類。
她立在牆角將身上衣衫擰的不再滴水,腦子裡想的是該去哪裡對付一晚。
村里肯定是回不去了,倒不如在京城尋個活計,好歹先活下來。
七月的夏風穿透她潮濕的衣衫,夏日裡的好處便是這了,在身上熥上一會兒衣裳興許也便能幹個七八,此時肚子卻不應景的叫起來,小雙給帶的那兩個餅子早就在來的路上吃完了,伸手摸了仍綁在身上的錢袋,她淺鬆一口氣。
再抬眼的工夫,眼前的人流突然密集起來,他們三五成群的朝一個方向跑,秦葶不知發生了何事,伸長了脖子朝他們奔往的方向看去,只聽有路人說道:「快些走,前面天子惠澤,不光能目睹聖顏,還能有錢撿呢!」
目睹聖顏這件事倒是在秦葶這裡掀不起什麼風浪,不過聽說有錢可撿,秦葶眼睛便泛了光,若當真有錢撿,那買上兩個餅,這一夜就算是捱過去了。
她將同樣濕噠噠的包袱重綁在背上,裡面就一件衣衫,就算是方才跳湖時也沒捨得棄了,這會兒便更不能丟。
稍適,秦葶帶著對金錢的渴望,一頭扎進人堆里,似春來急著奔游的魚苗,隨著人流快涌動。
停到一處人頭密集的廣場,身上濕著,沒人樂意挨她太近,因此她擠了個還算不錯的位置,仰面望著眼前高大的城樓,秦葶不識字,只聽人講這是景星門,一會兒聖上會帶著將與他大婚的未來皇后站在這城樓之上朝百姓揚灑鑄的銅錢。
就似秦葶所想,百姓心中無所謂誰做皇帝,江山握在誰手裡,只要能過上安平日子他便是好君王,豎在這裡的工夫也聽周邊的人咬了不少耳朵,褒貶不一,不過此刻秦葶倒是覺著,若他真的灑銅錢的話,那他在她這便是好皇帝。
不多時,城樓之上重鼓聲起,氣氛一下子嚴肅了起來,城樓之巔亦憑白多出許多禁軍,秦葶仰頭望著上方,眼都不眨。
只瞧燈火如晝間,有兩道身影由南緩緩而來,似鄉間時看過的皮影戲,那皮影穿過層層禁軍身形的縫隙,又似謫仙踏雲而來,正落峰頂。
頭頂煙火適時綻開,似一盞巨大的明燈將天地照了通亮,也正是這一瞬,秦葶似眼花又不似,仿若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眉眼。
不知誰帶了頭,朝樓頂之巔的人跪拜下來,身邊百姓紛紛叩拜,顯的秦葶總比旁人慢了一拍。因瞪眼太久,眼珠乾澀,她和著夏風眨巴兩下,有些淚意之後眼中的乾澀才退下,她從未見過這般場面,生硬的學著旁人,膝蓋跪在磚石上,身子卻挺的筆直,再抬眼瞧看城樓之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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