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鶯關上門,略帶為難地轉向宋吟秋:「世子……」
「伺候我更衣吧,」宋吟秋也不知自己為什麼就應了下來,但這時候反悔也來不及了,「還是多拿幾個香囊過來。」
雖說醉花樓里胭脂水粉味道大,但總歸還是自己隨身帶著點穩妥些。
醉花樓。
京城之中最大的勾欄永遠熱鬧得很,坊間傳言醉花樓一天的流水銀錢抵得上朝中大官的年俸。這裡的姐兒們自視甚高,從不屑於在站在樓前拉客,只等著公子哥兒們進去,自有上等雅座候著。
唐明書嘴上說得好聽,真正到了醉花樓前還是有些害怕。他抱著宋吟秋的胳膊打顫:「世子,你說我們不會真的……」
宋吟秋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人多眼雜,別叫我世子。」
「哦、哦,吟……吟秋!」
宋吟秋有些好笑地掃他一眼:「方才不還說自己不想要這個官位嗎?」
唐明書惱怒道:「我是不要官位,但我爹要啊!我若出了什麼事,我爹,連帶著我大哥、二哥……」
「好了好了,停,你再說周圍人都聽到了。」
「哦。」唐明書嚇得立刻閉嘴了。
宋吟秋環視四周,試圖找些他在朝中認識的官員來給唐明書增添勇氣。
還真讓她找著一個有些熟悉的影子。
她也沒多想,只當是一般的官員,便轉頭對唐明書道:「別抖了,你看那邊那位,不也是朝廷命官?人家品級比你低都趕來醉花樓,你慌什麼……」
「世子殿下可是在說下官?」一個清冷的聲音闖入宋吟秋的話語。
「你……」宋吟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剛剛編排的主人公此刻突然出現在她眼前,這讓她繼續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竟然是沈知弈。
「他是誰?」唐明書暈乎乎地問道。
「京城典儀沈嶼,見過二位大人。」沈知弈躬身抱拳。
他這一躬身,宋吟秋終於知曉自己方才為何沒能認出他來。
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今日之前的唯一一次見面,是在豫王府,她的生辰宴上。祝酒時沈知弈始終彎腰低頭,維持著一名七品小官在世子面前應有的卑微姿態。
而宋吟秋吃醉了酒,又因月事身子不快,一直未能記著他的相貌。
沒曾想他站直了身子,竟是這樣的神采英拔。
「沈大人別來無恙。」宋吟秋本意並不想與朝臣有公務以外的交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撐著寒暄,「未曾想沈大人瞧著清冷,竟也是會來這種地方游賞的人麼。」
沈知弈神情不變:「世子不也玩樂於此麼?世子與民同樂,體恤百姓,下官心中甚是歡慰。但此地人多眼雜,世子若不嫌,不妨稱呼下官的表字,叫下官知弈吧。」
他到底聽到多少?
宋吟秋還沒來得及作出回應,沈知弈迎上她的眼神,似笑非笑:「世子出入此地,倒是顧不上君子衣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