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怎么又下来了,张大夫不是说您不能下床吗?”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看着四五岁的样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
说着就要把女人扶上床,小小的孩子看着就有大人的模样架势。
被喊的女人在屋子里为数不多的家具桌子旁坐着,手里拿着屋中再找不出第二支的毛笔,蘸着砚台里面所剩无几的墨水,在一张昏黄的纸张上写着什么字。
女人年纪不过二十几岁,却感觉内心十分苍老,虽然是经历了沧桑,但是不难看出清丽出尘的容貌。
经年累月的病使得美人迟暮,年纪轻轻显得老态,一边写字一边咳嗽,想着自己这短短二十余载的光阴,暗自神伤。
女人之前也是个官宦家眷,大家闺秀做事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在她及笄之年,父亲获罪流放。
原本订好的婚姻,是邻家一个青梅竹马的哥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原先自己的父亲是情郎父亲的上司,在双方亲长的暗许之下,一直都有往来,自己喜欢吃莲子,莲花高洁,莲子清苦,他就总是给自己剥莲子。
父亲疼爱自己,自己喜欢秋千,在家里给自己装了个秋千架,那年自己在秋千上玩耍。
“小姐,您看这个高度怎么样啊?”小丫鬟一边推着秋千一边问着当时的女人。
“再高些,再高些。”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只是单纯的想着玩耍。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墙外人听着里面的笑声,偶然路过也是心生欢喜。
情与爱总是浅薄,父亲落狱后,她厚着颜面去请求自己那未来的公公,却是连人都没有见到,被小厮给羞辱一顿给打了。
自己虽然没有那么高大的志气,但是也不能这样让人羞辱,原先准备的定情信物本想着让他们看着想起从前的情谊,但是现在看来,直接把信物丢在了他们家门口。
“今日来,就是为了退这场亲事,如今信物已经归还,从今往后,一别两宽,暂无干系。”
一时脑热就这样退了亲,也没能把当时定亲的玉佩要回来。
那些闺中蜜友也都避之不及,之前一个深闺女子哪里能见到这样的人情凉薄,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在父亲被流放后,母亲旧疾复,却没有钱财去拿之前那些价格高昂的药,也病逝了。
在举目无亲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了,他找人照顾自己被流放的父亲,让父亲不至在路途中能够安稳些,又让人安葬了自己的母亲。
一个陌生男子,非亲非故的在这种情况下帮助自己,这又怎么不能想出来他想要的是什么。
于是自己就成为了他的外室,但是自己一个罪臣之女,一旦让人知道,不光他的仕途,乃至整个家族都要被自己连累,就留了封信离开了。
离开后现自己有了身孕,自己孤身一人很难再照顾一个孩子,想把孩子打掉,但是却被告知体弱不能打胎,不然会有生命危险,就自私的把女儿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一个貌美的女人,又带着一个小女孩儿,生存的十分艰难,又要防备那些见色起意的男人,靠着给别人浆洗缝补活到了现在。
可是如今自己的身体不行了,自知大限将至,在离开那男人的一个月前,传来消息,父亲死在了被流放的路上,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女儿了。
想着自己年幼时是家中唯一的孩子,虽不是个男孩,父亲对自己也是十分疼爱,尽可能给自己想要的东西。
五品官,在京城这个富贵云集的地方看着不起眼,但是家中也是十分富足。
自己金尊玉贵的长大,有父亲母亲的疼爱。
想到这里看着在屋里铺着床被的女儿,活到现在,生活拮据,也从没有感受到父亲的疼爱过,这是自己的错,为了自己没有考虑到她在这个世上会有多艰难。
自己得在离开前,为自己女儿找一个好的出路,如今能找的只有那个男人了,毕竟无忧是他的女儿。
是的,小女孩儿名字叫无忧,她母亲也算是饱读诗书,在给自己女儿起名字上也只是希望她这一辈子无忧无虑。
而现在的无忧却不是曾经的无忧,是一个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在这个穿越都穿成窟窿的时代,她穿到了这里。
起初看着家里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很是失望,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公主啊,皇后啊,再不济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自己就是个单亲妈妈带着的孤苦无依的小女孩。
来到这里这些天也打听到了,现在是康熙年间,这个对女子不是很友好的时期,自己历史也不好,这个时候真的是感觉书到用时方恨少。
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家中人口少,清净。而且这副身体的母亲对自己也是十分疼爱,虽然家里什么都缺,但是她总会尽可能给自己想要的。
但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哪里有什么敢要的东西,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和自己母亲相依为命。
前不久,母亲咯血越严重,小无忧着急的要去跑着请大夫,雪天地滑磕到了头,这才让自己穿越来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在那样的雪天,母亲在屋中咯血,小女孩在大雪中丧命。
在女人写信十天后,一个看起来有身份的男人上门来,夜晚到这个破落的院中。
“您终于来了。”语气很是尊重,今天也罕见的画了妆,看起来有起色些,“无忧,过来拜见大人。”这句话是冲着无忧说的。
突然跪下,“我时日无多,希望大人能够给这孩子一个去处。”灯下美人楚楚可怜,语气也很是诚恳。
临终前的托付总是悲伤,那双常洗衣的手不再细腻,抚摸着无忧的髻,生怕弄疼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