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死尸,西埋骨,
人见恶疮如见虎;
疮现不几日,人死如圻堵。
昼死人,莫问数,
日色渗淡愁云护。
三人行未十步多,忽死两人横截路。
夜死人,不敢哭,
疫鬼吐气如魔窟。
须臾风起灯忽无,人鬼尸棺暗同屋。
乌啼不断,犬泣时闻。
人含鬼色,鬼夺人神。
白日逢人多是鬼,黄昏遇鬼反疑人。
这是朝都最新开始流行的瘟疫诗。
短短时间内,原本繁华热闹的朝都王城,竟如同炼狱,三步一尸五步一鬼。
感染人面疫的灾民,面色比鬼更可怕,面上大都戴着严严实实的头巾,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似乎忍耐着某种痛楚。
他们躲避着官兵的通缉,如老鼠般流窜于街头,不敢返回自己家中,生怕传染给自己亲人。
亦有妇人冒着风险出来买米买面,明明是深秋,身上裹着的衣服却比隆冬还厚实紧密。
那是家里男人死绝了,还剩老人小孩在家嗷嗷待哺,不得不出门直面瘟疫,以求活命的。
然而这些人大多数也只能面对死亡这一个结局。
王城戒严,根本没有人敢顶着杀头的风险贩卖粮食。
四五天下来,饿死的平民竟然比感染人面疫死去的还要多。
华怜骑快马赶回朝都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王城如同被点燃的蜂窝一般,四处燃着不详的青烟。
离得近了一看,才现是官兵在集中焚烧尸体。
甚至有些根本不是尸体,那些人还活着,跟身上的人面疫一同在火海中出尖叫惨嚎,画面凄厉可怕、惨不忍睹。
越靠近王城,华怜的脸越看不出半分神色。
耳畔是恐怖的叫喊,眼前是横死的路人。
华怜的表情,平静到漠然的地步,像是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只有偶尔泄出的一丝不忍,能窥见他内心真实的感受。
听说远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华怜想象不到,这才过了三个月,他父亲治理的井井有条的王城,就会变成这副不敢相认的模样。
比当初的白雀庵更要惨烈百倍!
他的父亲母亲,现在又会如何啊?
甚至李老族长也想不到这瘟疫竟然如此恐怖。
他派人挑唆群众,逼妙庄王追杀妙善。
却不想短短几日,王城内尸横遍野,他派出去的奸细都染上瘟疫死了。
再也没有人把心思放在妙善公主身上,王城内人人自危。
妙庄王更顾不得妙善的事,自己王后得了瘟疫,士兵日夜处理疫民尸体,追杀感染瘟疫之人。
他再也没有多余人手能去找妙善公主。
华怜回王城时,还想过自己若是路上被人认出,遇到堵截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