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癌细胞永生,消耗的是人体,天元永生,消耗的则是全日本,现在日本已经不够了,她想将触手伸向全世界。天元是围棋中的正中心点,天元则是一切的来源,所有咒术师都不过是她的棋子,她与更多的咒灵同时诞生,又为了生存制造了一道保险,世界制衡的是她,而并非是你。”
她直视着五条悟问道,“你难道从来没好奇过,为什么日本的咒灵格外多吗?好像日本之外,就不会存在这种生物,是因为其他地区人类的负面情绪少吗?”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尽管心中对天元是内鬼已有猜测,但这样的真相摆在他面前,还是冲击了他一直以来的三观,“……天元是咒灵产生的根由?”
“准确来讲是多出来的咒灵,”伏黑纪真说,“咒灵一般也会少量自然地产生,但如此大量的诞生,只会是因为天元。天元的能力其实不是长生,她的本质是植物,长生是她的固有属性。”
“天元的能力,其实是沟通世界,我作为她的种子,也有相同的能力。”
“她活得太长太长,她的生存欲无限扩充,每一个属于她的细胞都在哀嚎着想要活下去,她快把世界吸干了。她维持自身生存的能量越强,相应的,产生的咒灵就会越强。”
“说了这么多有价值的情报,你想让我做什么?”五条悟问,“可别告诉我你在做慈善。”
“万事万物都瞒不过您的眼睛。”伏黑纪真微微躬身,“希望您能帮助我成为新的天元。”
五条悟一时没说出话,“为什么,”他问,“旧的天元死去,世界咒灵就会消失,为什么我们需要新的天元?”
“总要有个过渡的时间,”伏黑纪真叹了口气,“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所谓星浆体本就逆天而为,天元需要的是更换,而并非同化无辜少女,”她说,“旧天元死后,咒灵不会立刻随之消失,我成为新天元之后,会收回天元吸取世界力量的所有根系,你们只要杀灭所有现存的咒灵就好。”
“不行。”五条悟说,“你要是成为新天元后继续做相同的事,那一切不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心说他说话可真是越来越像夏油杰了,把意义挂在嘴边,说的全是大道理。
“您可以和我立束缚,”伏黑纪真说,“六眼暂时的失灵只是因为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早晚有一天您会恢复,这一天也不会太远。和最强立下的束缚,是不会怕我违约的吧?毕竟我现在也只是种子而已,算不得完全体的天元。”
“您会同意的,”她说,“因为我现在还活着,并见到了您。”
“之前你为什么没这么做?”他问,“作为天元种子,找到我并非难事吧?”
“这个啊,”伏黑纪真笑了笑,“我想自己做出选择。”
“我生而为子实,从出生起不见天日,终于借机逃出,不想再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信念牺牲,”她说,“世界只会允许一个天元存在,而那里被烧毁之后,我是唯二的种子,美树没有能力选择这条道路。上一次世界确实给我指明方向,但我拒绝了,所以我死了,而天元继续活了下去。”
“现在你改主意了?”五条悟问。
伏黑纪真说,是啊,为了惠。
她说,你可能不明白当母亲的心。
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但是惠还那么小。我走的时候他更小,抓着我的手哀声哭泣,他那么努力地长大,就是为了在一个卑劣的阴谋里死去吗?她说,我不接受为了任何卑劣的谋划牺牲我的孩子,我的人生从开局就是一潭死水,但是惠要有无限的未来。天元想活,为了活下去甚至培育出两面宿傩这种怪物,那别的人就都活该去死吗?所有人类都要为她的生存欲买单吗?
五条悟一笑,说我还没来得及有孩子就死了。
伏黑纪真也笑,说这辈子一定要养一个试试。
五条悟说也行,我挚友带回来两个呢,到时候我俩一人一个,看谁养得强。
伏黑纪真笑不出来了,她叹了口气,说你养着养着就知道了。
一开始呢,你希望这个孩子聪明可爱,善良大方,最好还很强,后来养着养着,你对他的要求就会降到身体健康,再然后呢,就变成活着就行了。
末了她一叹气,说不知道你们如果当了父亲会是什么心情。
“我还有一个问题,”五条悟说,他看着夏油杰烧水的背影,他的眼睛尚未完全恢复,朦朦胧胧,眼前全是血色,夏油杰的背影拢在一片鲜红中,不甚清晰。“我所见到的未来是必然会发生的吗?”
“只有有关最初的两面宿傩的未来是肯定会发生的,”她说,“比如羂索制造的容器必然会吞下第一根手指,两面宿傩是天元造出的最初也是最强的武器,他的一举一动,天元清清楚楚,不可能被轻易改变。”
“但是后来的事就不一定了,未来是一片混沌,完全零咒力的人用能够终止术式的咒具穿透你的身体的一瞬间,象征‘命运’的线就已经断了。”
“恭喜你,五条先生,”伏黑纪真说,“你获得了重新选择的权利,命运重又给了你一次新的机会。”
“我考虑一下。”五条悟扶着桌子站起来,信息量太大,他有种吃了一发自己的无量空处的错觉。
“说到底咒术界这些破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他一摊手,“他们都要给我执行秘密死刑了。”
“您随意,”伏黑纪真说,“其实世界毁灭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惠了。”
伏黑纪真话里的中心正在餐厅哼哼唧唧。此时伏黑甚尔成功地用一顿蛋包饭哄好了他年幼的儿子,惠开心得很,伏黑甚尔正在吃伏黑惠挑过来的葱花,小崽子太挑食,在餐厅吵吵闹闹地说着不要葱花,一根一根,全都挑给了爸爸。
伏黑甚尔拄着下巴看着伏黑惠,边发愁边笑,他想,我和纪真的孩子,能怎么办呢,只好宠着了。
等五条悟走了之后,伏黑纪真一想,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说的是他的孩子,他讲挚友的孩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