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另一侧的走廊里闯进来一位妙龄少女,对方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钗环华丽,打扮得娇俏可人。
这少女肆无忌惮的目光放在霍忍冬身上,上上下下肆意打量了好一番,眼里带了些嫉妒的情绪,半晌才面向韩庐冷淡道。
“三哥,你终于记得回来了?”
她指着霍忍冬,“这是何人,你怎么什么山野村妇都往家里带。仔细清理干净身上的泥,别脏了我家的门槛,看着就碍眼。”
说罢哼了一声,从另一侧门口堂而皇之地穿过去走了。
一句话把兄嫂二人都骂进去了。
韩庐脸色不太好看,但他面对这个骄纵的小妹竟然无一丝兄长威严。
“这是我家七姑娘,韩玉芝。她是双灵根天赋,自小得家主看重,脾气一直是这样。”
霍忍冬点了点头,面上不动声色,也瞧不出有任何不高兴的。
只是她心中不屑。
修炼长寿又怎么样,连普通的礼义廉耻都教不好,好好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竟如此令人厌恶。
韩庐带着她走入后院,七拐八拐到了一处略偏的院落。
堂屋里,一名只有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首,身上着铜钱纹锦袍,手里握着串念珠。
霍忍冬还在疑惑这人的身份,就见韩庐撩袍跪下:“父亲!”
她心里吃惊,却还是立刻跟着见礼了。韩庐已十九岁,其父竟然才三十么?
韩拓的目光在自己儿子身上掠过,移到后方乖巧的霍忍冬身上,满意点头:“起来吧。”
韩庐介绍了霍忍冬,但这位年轻的父亲好像对自己未来儿媳妇并不感兴趣,只是反复确认了她无任何家人在世。
“庐儿,你离家一年有余耽搁了修炼。如今十年一次的门派大选将要开始,届时天衍宗、千机阁、日月宗都会开山收纳弟子,族中适龄者也不过十数而已。你须得潜心修炼,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说完他好像又想起什么,“顺便带霍姑娘也去族祠中测试一下灵根吧。”
韩庐拱手:“是,定不辜负父亲期望。”
说罢,韩拓闭着眼摆摆手,韩庐便带着霍忍冬恭敬退了出来。
有小厮把他们带到一处更偏僻的小院,已经挨着宅院的外围墙了。
“这是我以前住的院子,有两间厢房,我平日里要去学堂和族兄一起修炼。你且好生待在院中,有什么缺的知会府中仆从,一日三餐自会有人送。”
霍忍冬听出他话语里的敷衍之意,忍不住抓住男子的衣袖:“韩郎,你要留我一人?”
韩庐瞧见她美目水光莹莹,安慰道:“只要我进了门派大选,咱俩的婚事也会顺顺利利的。这是大事,刚才遇见的韩玉芝,她这几年一直拖着不肯去小宗门,就是等着这次收徒进大宗门呢。”
他语气里有明晃晃的不甘心。
说完,再不看她,抬脚走出了这破败院落,甚至没有回头一眼。
霍忍冬站在小院门口,依然抱着自己的粗布包裹。
很快,她过上了韩庐承诺的雕梁画栋、锦衣玉食的生活。
说是富贵,其实也不怎么样。
韩庐资质奇差不得宠爱,他的院子已经十分陈旧了。家具桌椅都是阴沉沉的颜色,有些地方连漆都剥落了,处处寒酸破败。
但伺候她的却有一个婆子、两个丫鬟之多。
婆子是韩庐的母亲王氏派来的,整天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嘴上说着伺候但什么也不做。
两个小丫鬟年龄都不大,一问三不知。
下午的时候,丫鬟们送来了几身质地精良的绸缎衣裙,都是在裁缝铺子里买的成衣。首饰钗环也有两匣子,以绢花居多,没有太贵重的。
一来,霍忍冬身无长物,一身麻布衣服瞧着比仆妇们还要简朴。二来,大概也是想对她这样的将死之人,没必要费心思,打发了事。
霍忍冬本就绝色,是连荆钗布裙都掩盖不住的好容貌,如今换上绸缎衣服,更衬得“俏丽如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把两个小丫鬟都看呆了。
霍忍冬沉默地看着那些金银,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第二日韩庐倒是来了一趟,他要带她去族中祠堂检测灵根。
见到霍忍冬打扮过了,他忍不住目露惊艳,只不过眸中好一番挣扎,最后又归于死寂样的平静。
“走吧,我们去给你测一下灵根。”虽然口中如此说,但不管是霍忍冬还是韩庐自己,都没觉得她会有天赋。
两人绕开喧闹的主院,往后头僻静的祠堂处去。一路上,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路边巨大银杏的落叶飘落在他们脚下,窸窣作响。
可彼此间再也没有在小草村时的惺惺相惜。
霍忍冬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他冰冷的脸色挡了回去。
她狠狠咬住了下唇,心里越发不安。
供奉祖宗排位的祠堂灰墙黑瓦,再加上门口青砖斑驳,墙角青苔蔓延,充满了诡异死寂的氛围。
现场只有韩庐一人,他脚步飞快。霍忍冬勉强跟上,她下意识侧头,看见祠内灵幡飘荡,摆着的长生灵位密密麻麻,好像一张张人脸。
在一侧的小屋内,中央摆着个巨大得宛如石磨盘的东西。只不过上面缠满了祈福用的红绳,周围还有许多香火。
“此为我们祖传的灵石,可测灵根。”韩庐伸手指了指,语气里有压抑的紧张,“去吧,将手放在灵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