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手轻脚地溜着车厢边儿爬进去,低低唤了声云澜。
“嗯……”
将醒未醒的人儿声音带着几分困顿的黏糊,翻了个身似是想起来但却没有成功,只被子边露出的一截细白的手腕倔强地表明其主人想要起床的决心。
无声地提了提嘴角,方文林心知云澜不会再睡回笼觉了,便伸手将严实厚重的车窗帘卷了上去,只垂了透光透气的竹帘。
阳光被竹帘分割成一条条平行线,其中一条正巧落在那截手腕上,将上面的两朵红梅照了个清清楚楚。
创作者显然很是满意和喜爱自己的这幅作品,小心捧起来用嘴唇亲了亲,大有再绘上一朵的冲动。
可惜那手腕在他亲第一下的时候就是一抖,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迅抽走!
受此“惊吓”,手腕的主人是彻底醒了,一双蒙了雾气的葡萄眸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那蔫坏的人不怒反笑,当然,笑出声那是不敢的,不过只是看见那张满面春风的脸,云澜就想要拿个什么东西呼上去。
也是他大意了,终日打雁,终被雁啄,那场由他主导的三月细雨,终究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那么轻描淡写地解开方文林脸上蒙眼的带,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方文林那厮装可怜的模样欺骗,解除“不准碰他”的禁令。
就好似放出了什么猛兽,强大、凶悍、野性。
光是想起那双泛着幽光剧烈燃烧的眼睛,云澜就觉得手腕酸,腰眼麻。
四次?五次?还是六次?
他已经记不清了。
越是软和可怜的语气求你,行为上越是大胆粗鲁,他现在都不敢低头看自己锁骨处是多么糟糕混乱的模样!
狗腿子小方这会儿贯彻落实“鞍前马后、逆来顺受”八字方针。
讨了领导云总的欢心,未来才能一片坦途,脸皮是什么?不要也罢。
四果汤软烂暖胃,和云澜前世喝的那种清凉解毒的不太一样,想来应该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小方得了好脸色这一上午的折腾算是没白费,尽职尽责地伺候云总洗漱穿衣。
“睡了一天,可要下去走走?”
不说云澜还不觉得,一说便觉得身子僵乏,确实需要下去透个气。
正巧领队喊了休息,百来号人就地休整。
掀开门帘,没瞧见吴伯,倒是吴伯的老伙计那匹大马回头瞅了他和方文林一眼,打了个响鼻。
云澜摸摸鼻子,不知怎的就有些尴尬。
……
安阳镇的城北一直是个热闹的地方,货商云集,车队往来,一年到头都没个停歇。
曲陵府而来的车队尤为被重视,这不,百来号人的车队刚到地方就有消息灵通人士前来询问货物了。
吴伯对此习以为常,一拉缰绳,一抽马鞭就提前避开了人群,顺顺利利驶进城内。
虽然云澜归心似箭,但两人的行李太多实在是有心无力,所以只得寻了客栈暂歇,准备喊个跑腿送信的飞毛腿去村子里通知哥哥赶骡车来接。
与吴伯辞别后,云澜和方文林去寻飞毛腿,却在医馆门口被人叫住了。
“方恩公?云恩公?”
云澜顺着声音偏头去瞧,只见从旁边医馆里走出一个高大的汉子,看面相……有点眼熟。
“乔队长。”方文林也有点意外在这里遇上乔胜,不过安阳镇就这么点大,遇上熟人是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