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是进不去城里了,只能在城外路上,找了一间破些的店家暂住。
要了两个房间,僧人一间,良才与白二郎一间。
这个房间虽然很破,梁上满是蛛网,墙角能跑老鼠,良才和白二郎的内心,却腾起了希望的火光。
“寺庙里的人敢夕阳快下山的时候才出发,肯定
是故意的。他们能不知道这时候走,根本来不及进城?”白二郎分析道,“说不得就算到了明天,我们也不用往官府走一趟了。”
“哼。”良才说,“庙里的人怎会想要得罪郎君!”
“事儿发生了这么久,那位郎君应该也得知到了消息了吧?”白二郎说起良才的主人时,总是带着一些敬畏。
这种敬畏并不是基于某个特定的人的,而是基于某些特定的群体的。
“二郎放心,郎君不会不管我们的……”良才大包大揽,“我出事了,郎君脸上也不好看,我若无事,怎么会忘记兄弟……”
两人虽被绑缚着,但房间里也没人看着,他们越说越投机,越说越满怀信心。
正当良才翻来覆去地将“郎君”的厉害说着的时候,突然发现隔壁没有了声音,不禁疑惑地看过去,却见白二郎正双目瞪大、极其惊恐地看着自己。
以这样震惊的模样,对方的绝对应该发出声音。但他偏偏没有发出来。
不是他不想发出来,他的嘴巴,正被一只手牢牢捂着。
良才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见了肿胀胳膊,看见了犹有血迹的脖颈,又看见了那缺了块皮肉的额!
他重重地打了个寒颤,身体都摇晃起来。
“你……你……”
“救人真难!”燕鸿望望两人,“我只是难得发发善心,要救一个可怜的小女郎……”
“真难,真难,太难了。”他一径摇头,“不应该做不熟练的事情。还是多做些熟悉的事情吧。”
良才震惊的看见,燕鸿另一只手抖了一下。
那只曾经只掏出彩旗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柄卷起来的薄刃。他将那薄刃一抖,立时便展出了一柄尖刀。
“郎……郎君……不要……”他的声音里,带出了哭腔。
“不要叫。”燕鸿对良才叮嘱,“为了这么点事情杀人,还是太过分了。我不是来杀你们的,只是来收点利息。”
“一点不过分的利息。”
那尖刀的光,直劈下来!
当端木桅走进这间关了良才与白二郎的房间时,立时抽了一口气。
这位“率性自然、凤采鸾章”的妙郎君,先看见了一串铁链,铁链在良才与白二郎的脖子上重重缠绕,缠绕过后的铁链两端,各吊着一对手。
一对属于良才,一对属于白二郎。
这两对手被吊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着,依稀还能动弹呢。
他别过脸,又去看良才和白二郎。
两人没有死,只是双手都断了。
“谁做的?”他问。
受伤的两人都昏迷了,本不该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但在房间的一角,却传来声音。
那是一道点拨的声音。
“今日他们招惹了谁?”
是啊,本不是什么很难想到的事情。
端木桅又冲那声音询问道:“士先生,接下去——”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寄居在端木府的一位先生。
端木桅很信任这位先生。
这位先生足智多谋,他之前谋得了京官的《哀雀颂》,便出自这位先生笔下。
“这奴仆,险些坏了大事。”士先生的声音透出责备。
于是端木桅知道怎么做了。
他恭谨地请先生先行离开,然后让人进来。
他望望现场,叹口气:“不像样。怎么还留了口气给我。”
说罢,他指使着奴仆,拉着铁链,把地上的两个人掉到屋子里的横梁上。
行动的过程中,良才和白二郎幽幽醒过来了,但还没有怎么挣扎,奴仆们已经摆好了现场。于是,他们就像是两只被吊起的鸡一样,没挣扎两下,便咽了气。
从始至终,端木桅都站在门口。
他仰头看了一会,自言自语:
“这倒像些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