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奴婢进宫时六岁,家里学了一大半,后来家里犯了事,跟着阿娘一起,被罚没入宫为奴之后,又继续学习着……”
“你和我出宫,宫中的阿娘怎么办?”
“阿娘她入宫没有多久,就害病去世了,没救回来。”怀樱无奈地笑笑。
宫中这样的故事太多了,多到不值得专门去掬一捧同情的眼泪,多到连原主人自己,都习以为常。
怀樱说完之后,见元观蕴一时没有说话,便又去清点嫁妆。
这时候,元观蕴说:
“我饿了,帮我去厨房拿份点心来。”
“好。”怀樱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公主想吃什么?”
“一碗长生粥吧。”
得了吩咐,怀樱匆匆离开小院。
小院如此小,但小有小的好处,只要支开怀樱,他身旁就暂时没有皇后的眼线,可以自由行动。
他走出小院,往前一小段距离,待来到差不多见不到小院的位置之后,便见那位唇下有痦子的公公,正在树荫处,等着他。
那是因为就在此前此处,他避开了其他人,秉着气,按着紧张,对其提出:
“我要见梁昭仪,你有办法吧?”
当时,那公公看着他的眼神,多少带点儿惊吓。
“公……公主等等,我去问问昭仪。明日午后,来回您。”
惊吓无所谓,事情办妥了就好。
如今,时间到了,这位回去请示过了梁昭仪的公公,哈腰笑道:
“公主请跟我来,昭仪在自己的寝宫中呢。”
昭仪的寝宫,也在太极宫。
她膝下有灵璧公主,虽是昭仪,上下也万万不敢轻看于她。
前往梁昭仪宫殿的一路上,元观蕴都在思考,他要拿出什么代价,让梁昭仪同意他的要求。
他马上就要出宫了,黑娘却还呆在宫中。
他出宫之后,黑娘还能住在小院中吗?小院虽小,一直以来,也是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会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去,又会做什么劳役?
这是元观蕴离开之前,无论如何,都要解决的事情。
他可以去找掖庭局李副使说。
可一个要嫁出去在宫中没有任何人脉的公主,说这些,徒劳无功。
他可以从尹郎君送来的礼物中,给黑娘留一些金银,回头,再用宫中置办的嫁妆,补回去。
但无依无靠的黑娘,如何守得住这些?非福是祸。
只有在宫中找一个人,找一个人说话算话,顾得上黑娘的人。
尹家的门路,梁昭仪。
元观蕴走进梁昭仪的寝殿,昭仪穿了一件珍珠串成的小衫,姿态放松倚着榻,笑道:
“却月来了,哎呀,出落得可真好,快坐,快坐,今日是来我这里喝茶的吧?把圣人前几日赏的绿花沏了端上来。”
要以什么样的代价换梁昭仪出手?
为了黑娘,他当然可以付出很多很多。
但是当元观蕴张口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中扑通扑通、无比紧张的跳动,可他直视着梁昭仪,说出的话,却极其平稳:
“问昭仪好。昭仪,我要出嫁了,没把黑娘带出去,能麻烦您帮宫中的她安排一个轻省的活儿,让她留在我的小院吗?”
他说得虽客气,却也不提报酬、代价,好像仅是在礼貌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主位上梁昭仪,听了一怔,又招来那痦子公公,问了问,很快笑道:
“这事儿简单。你的小院本来也小,你想留给黑娘就留给黑娘,至于活儿,嗯,掖庭洒扫的人总是不够,就让黑娘负责你那小院周围的扫扫花叶的活吧。”
确实是个轻松省事的活儿。
元观蕴欠欠身,向梁昭仪道个谢。
这时宫婢将绿花送了上来。
他端起来,沾沾唇,又放下,站起身:“不打扰昭仪了。”
“这就走?再坐坐吧。”梁昭仪留客。
“不了,我还要回去备嫁。”元观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