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观蕴进入帐篷。
他已经拟好逃跑的计划了。
当在春狩的路上见到外国使团的,模糊的“逃跑”想法,便在他脑海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切实了。
怎么逃?
趁巡逻间隙逃。
置身猎场,巡逻没有宫中那样严密。正可以趁着侍卫换防的时间寻隙离去。
什么时候逃?
现在,立刻。
这是最好的时机——所有高位者载歌载舞,大醉酩酊的时候。
他打开自己的包裹,从中取出一件外国使团的衣服,这乃是下午时候,他用自己的衣衫,飞针走线,改制而成。
他把这件衣服披在身上,再用围巾遮脸——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侍卫认出他的脸了。
如果真的不幸碰到侍卫,他还硬记下了几句番邦语,应当够用了。
元观蕴换好衣服,其他行李都没有动。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东西正扣在他的脖子上,那是他母亲的遗物,唯一要带走的东西。
一切停当,要走之前,他最后看一眼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他看见的却不是自己,而是黑娘。
在宫中低着头的黑娘。
让他赶紧走别回头的黑娘。
我逃了,黑娘怎么办?
我逃了,独自留在宫中的黑娘,生死难料。
这一逃避许久的念头,于此时,再一次闪过元观蕴的脑海。
他眨一眨眼,镜中的黑娘淡去了,他的脸重新出现。
“愚蠢。”他低语,“软弱。”
留下来,又能怎么样?
一起死而已。
元观蕴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沿着连绵的帐篷一路前行,经过依然在载歌载舞的篝火晚宴,一路上,元观蕴靠着自己记下来的巡逻路线与时间点,有惊无险地走过一重重关卡,往外走去。
喧闹的歌声、舞乐越来越远。
巨大篝火,也在身后黯淡。
当伫立在草场上,如同囚笼一样的大营围墙,也从他身前来到他身后后。
元观蕴终于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去。
巨大的行营,被黑夜模糊了,以一种红黑混杂的颜色,匍匐在草场之上。
还是很可怕,像随时会扑上来撕碎他的凶猛野兽。
可他出来了,不再藏在它的腹中,而是出来了,到了外面。
我成功了吗?逃出来了吗?
夜里有一些轻薄的雾气,模糊而朦胧,像他此刻的感觉。
耳边再度响起黑娘急促的声音。
她催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