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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1页)

玉漏心下领会?,跟着呵呵点头,“就是这道理,迟早是要回家去的。等她想明白这点了,自然就不和我?置气?了。”

嘴上这样说,心里也不怕,络娴再有气?生,以她的性格,也无非说几句不好听的,那倒没什么要紧。

可池镜听见了会?怎么想她?少不得也认为她是个只顾巴高?爬上的人,也许益发轻看她一层。但也没什么,天长日久,他迟早是要一点点认得她的。一个人样子装得再好,也经不住将来有一双日夜相望的眼睛对?着她抽丝剥茧。

不过真到那时也晚了,七出之条里并没有一条因为女人太会?装腔作?势就可以休弃她。她想着他将来被她惊吓的样子,忽然有种报复性的顽劣的趣味。

第48章永攀登(O二)

没过两?日,玉漏到老太太屋里伺候的事情几乎传得阖府皆知。这日池镜自?史家回来?,甫入房中,也听见金宝和青竹丁香三个在那边里间议论。

青竹没什么多余的话说,又不与她相干,只在榻上做她的活计。金宝与丁香坐在圆案前头,丁香言语里夹着些酸气,“她跟着二奶奶的时候就很来?得,才?到咱们家来?多少日子啊,出尽了风头。我听底下买办的管事们说,前头老太太听了她和二奶奶的话,把好?些给咱们家供货的商户都给换了。这下她到了那边屋里,一等的执事丫头,索性换起来?更便宜了,干脆都换一遍,大家赚不成,看那些人恨她不恨。”

金宝笑道:“又没换你家的,你急什么?”

丁香的爹娘也是这府里的人,后头赚足了钱在外头开了间不小?的油铺,交给她哥哥在外头打理,凭着里头的关系,如?今厨房里用的香油麻油豆油都是他们家送。

她不高兴,自?然也是怕革换商户换到他们家头上,也有嫉妒玉漏的缘故。面上却不显,仍是笑着鄙夷,“我是替二奶奶抱不平,她带来?的人,不说好?生替她尽心,倒背着她攀上了老太太。要是我,就打发?她回凤家去,看她还怎样在老太太跟前讨巧卖乖。”

金宝却要替玉漏分辨两?句,“我看这也不算她背弃旧主,你想想看,她能为?这是大家都瞧在眼里的,难道偏老太太是个睁眼瞎看不见?看见了,觉得她得力,就讨去使唤了嚜。”

丁香朝下弯起嘴角,“晓得你和她常来?常往的,这会自?是帮着她说话啰。”

青竹听出些火药味,便出声止住,“好?了好?了,这事又不与你们相干,你们在这里争什么?谁快去把那壶冰萃的茶滤了,三爷想必该回来?了。”

话音甫落,就见池镜走了进来?,在外厅那椅上坐下,仰着面孔笑,“你们叽叽喳喳说什么呢?”

三人不语,丁香自?去滤茶,金宝去叫小?丫头打水进来?给他洗脸,青竹伺候他往卧房换衣裳。一时金宝端水进来?,别人都出去了,独她拧了面巾递给池镜,“玉漏到老太太屋里伺候去了,她同你说了么?”

池镜坐在床上笑睇她一眼,“和我说什么?和我说得着么?”

金宝翻了个白眼,接过帕子去洗,“听说二奶奶生了她的气,你去劝劝吧,二奶奶那脾气,没得好?好?的

两?个人,倒别弄成了仇人。”

池镜倒在床上,“你怎么老爱多管闲事?你是在世的菩萨,伺候我算是委屈你了,你该普度众生去的。”

怄得金宝走来?踢了他脚一下,骂骂咧咧出去了。池镜也不理论,仍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床架子上坠的香囊发?笑。最初听见玉漏的变动,他委实?也吃了一惊,惊过后?细想,怪道她对凤家那头不急不怕的呢,死不松口他在外头置房子,原来?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去处。

如?今她到了老太太屋里,络娴即便知道她的事,也不能走到那屋里去赶她。以什么名目?要是明明白白告诉老太太,伤的是她凤家以及她大哥的脸面,丑事到底是出在他们自?家人身上。尽管里头还牵扯着他,更不敢轻易告诉了,万一老太太恼羞成怒,说是他们凤家使了个狐狸精来?火祸害池家的少爷,她岂不是自?讨苦吃?络娴虽然笨,这些总还虑得到,何况如?今她还不知道。

忽然之间掉了个头,换玉漏可以不慌不忙地同他强着了。

池镜昨日便打发?永泉去同作保的人退看好?的那处宅子。永泉又气又懵,急道:“可人家保山说,卖宅子那位老爷人已从杭州启程过来?了,这不是拿人当猴遛着耍嚜。”

池镜也是百般无奈,“那你就许他些银子,就当给他白跑一趟的赔偿,连盘缠也给他。”

宅子没买成,平白倒赔出去些钱。所以他才?怀着落井下石的心情睡在铺上想,玉漏要和络娴反目成仇也不干他的事,最好?络娴骂她几句,代他出口恶气才?好?呢。

可没过两?日,在外头听见朋友说凤翔要赶在中秋前回南京一趟,听说是押送江阴县的粮税上缴南直隶户部?。怪不得凤娴一直没信送来?南京,原来?是憋着要亲自?回来?问他们的罪。

这下他不能再事不关己,少不得走到络娴那头去探听虚实?。不赶巧,去的时候玉漏前头也刚进那屋里,是去替老太太问话。

老太太那心思,要问络娴个不是,不使别人来?,专打发?玉漏过来?。原是为?一个年轻媳妇和大老爷有些瓜葛不清,偏那媳妇的男人想借此向桂太太讹些钱,没讹成,成日满嘴里胡说,怨大老爷白占了他的女人。

虽然是人尽皆知的事,可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岂容他口里张扬?因此桂太太前日找了络娴和高妈妈商议,随便寻了他和他女人个不是,打了一顿赶出府去。然而那姓陆的心下不服,昨日请人写了状纸告到衙门里头,县令摁下案子,忙不迭地打发?人来?府里告诉桂太太。老太太听见生气,便打发?玉漏来?问络娴,一会还要去问桂太太。

玉漏也是按老太太的原话传,“老太太说,许他两?口子些银子就罢了,为?什么要打人?打也打了,不该赶人出去,赶出去岂不是由?得他们在外头胡说?”

络娴原就心里存着气,放任几日,想着玉漏过去老太太那头安顿下来?,总要来?辩解。谁知等了几日玉漏都没来?,她没来?,十分洒脱,像是把从前她以及她们凤家待她的好?都忘了。她倏然想到,自?玉漏跟着她到了池家,甚少主动说起凤翔。她本以为?她是害臊,而今想来?,也许她根本就是个没良心。

这时候贺台还没从扬州回来?,络娴其?实?可以依赖的人不多。夜里她在卧房独坐,望着四面黯而远的烛火,觉得很是孤立无援。总认为?谁都可以离弃她,可玉漏和贺台一样,都不应该。所以不由?得更怨恨玉漏一层。

她耸着肩乜眼一笑,“我和高妈妈都是听桂太太的吩咐办的,问不着我们。”要是别人来?传话她未必敢这样回,不过玉漏不怕,她信她还不至于去告诉。

玉漏心下为?难,知道老太太偏打发?她来?,就是有意要她和络娴疏远。她更不好?帮着说什么,只得还照原话传,“老太太说,这事情她不管,这官司你们自?己想法子去料理,倘或日后?她在外头听见一句池家的不是,还要来?问你们。”

络娴陡地拔座起来?,叱道:“老太太长?老太太短的,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还轮不到你对我说这些。”

吓了玉漏一跳,震恐着也立起身来?,须臾陪着笑脸,“我不过来?传老太太的话,你不要多心,我自?己并没有别的意思。”

络娴错了错牙,哼笑一声,“你还要有什么别的意思?你没意思没意思的,就去老太太跟前当差了,好?不体面,一等执事丫头,每月拿着二两?的薪俸,比我这里给的,凤家给的番了几倍去。还亏得你这是没别的意思,倘或你要有意思,池家整个还不进了你的手心?知道你是来?传话,如?今可不是狗仗人势了嚜。”

她别着身说完这些,底下便是一阵岑寂。那岑寂爬进心里来?,使她也开始后?悔口快,便斜着眼梢去瞟玉漏的神色。想不到玉漏站在那里,慢慢变了脸色,竟微微冷笑起来?,从未见过的一种神情。络娴瞧见,本来?消下去那火猛地直往心头窜,鬼使神差地转过来?掴了她一巴掌。

玉漏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着,人还在发?蒙,就见池镜走进门来?,在碧纱橱外笑道:“来?得不巧,撞见二嫂这样大的脾气。二嫂今日这是怎么了,难得见你打人。”

络娴瞅他一眼,板着脸坐下,“不与你相干,你来?问什么?”

池镜瞟着玉漏踅进来?,笑意冷了几分,“你们素日那样要好?,说翻脸就翻脸,谁看见不问一句?”

玉漏没出声,络娴瞥见她低着脑袋站在那里益发?有气,觉得是她将她逼成了个泼妇似的。她不由?得冷嘲热讽,“素日那样要好?,谁想到人家翻脸就不认人,专往高枝飞。”

池镜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二嫂再生气,给别人听见,只当你是为?老太太要了你的人生气,传给老太太听,还不是你吃亏。”

听见这话,络娴只得咽气下来?,把眼偏开不看玉漏,一脸冷态。玉漏见她再无话说,便告辞走了。

出来?觉得脸上还是有点疼,那太阳照在哪里哪里就白得刺眼,前面树上的叶子簌簌的晃着,叶罅间漏来?的光,像有个顽皮的孩子拿着一小?面镜子朝她的眼睛晃,很讨人厌。

又到桂太太房里去传话,还是说这官司老太太不管,叫他们自?己处置好?,不能叫外头说池家倚势欺人。桂太太听了很不高兴,心想这么桩小?官司,何至于老太太气得这样?还不是因为?听见她赶走的是和大老爷有染的人。

桂太太益发?咳得厉害,两?手撑着从铺上又坐起来?一点,朝玉漏恭恭敬敬地点头,沙着嗓子回了句,“请老太太放心,衙门那头我叫兆林去跑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多许他们两?口子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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