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这个组合家庭从逃难之后,第一次给家人这么隆重的做生。
李春风本都已经忘记了,直到被柳娘打扮好坐在了桌子前,见江文绚递过来一个红包,才想起来今日是自己的生日。
江文绚将红包放在了李春风的手中,笑道:“今日,我家春娘便满十岁了,按照我们那里的风俗,便是虚岁十一……”
声音微顿了下,江文绚瞟了江秋雨一眼,将原本的话咽下去,转而道:“就不再是小女娃了!”
以江城的习俗,女孩子满十岁,家中便会开始相看议亲对象,相看个两三年便可定亲,待及笄之后便可出嫁。
所以在江家,除了及笄之日,家中女孩子在十岁之时,家中长辈都会比较隆重的做上一做。
李春风嘿嘿一笑,将红包收好,道:“我本就不是小女娃了。”
说着,又对江秋雨道:“秋雨哥哥生日的时候都没回来,我本是做了荷包准备送你的。”
谢玉堂的生日是在深秋,和江秋雨也就差几天,只是刘虎说,说有人算过,说谢玉堂在多少岁之前不能过生,所以谢玉堂的生日也就是多一碗长寿面而已,她都是在看到刘虎端了一碗长寿面出来才知道那天是谢玉堂生日。
当时她刚绣好准备送江秋雨的荷包,被谢玉堂眼巴巴瞧着,一脸我过生日你不送我什么的可怜模样,只好将那只荷包给了谢玉堂。
“我生日……”江秋雨道了一声后,又停了声音,转而笑道:“无妨,春娘绣的荷包,什么时候送哥哥,哥哥都欢喜。”
他真正的生日是在夏天,但是那个生日是不能让人知道的,所以江文绚一直报的都是秋天的那个日子,又因为是把生日定在了秋天,便干脆连名字都给他改成了秋雨。
因是个假生日,他压根就不记得,再加上那些年逃难,能活着都不错了,根本没有过生日的念头,一家四口,也就是李春风生日这天,柳娘会给李春风重新梳头,将脸洗干净,然后悄悄的说声,我家春娘又长大一岁了。
李春风起身,跑去自己房间里,拿了一个快绣好的荷包过来,道:“秋雨哥哥你看,还差一点就好了,我今儿晚上便绣好。”
那荷包上绣的是一只小白兔,只差耳朵没有绣好,虽然比不上柳娘那出神入化活灵活现的绣功,绣出的兔子都似乎能在绢上跳动,也是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只兔子,而且是一只憨厚可掬,看着很是可爱的小白兔。
江秋雨不觉默了默,在心里模拟了下学院里的同学看到他带着个小白兔荷包的反应。
随后,他便伸手接过了荷包看了看,道:“好,那我明日便带着这个走。”
李春风重重的点头。
江文绚笑道:“春娘啊,爹没有啊?”
李春风扭头道:“娘绣了好多个,爹你挑一个就好啊。”
去年八月,绣庄跟柳娘说,希望柳娘绣一批荷包,给的价格比帕子高多了,那之后,柳娘便一直在绣荷包,而她也跟着学,这才有绣个荷包做生日礼物的想法。
江文绚啧了一声,笑道:“那可不一样,我家闺女绣的,可不一样。”
他的荷包,柳娘已经绣了几个给他,而且还不是给绣庄绣的那种大路货,是花费了心思绣的独一无二的图样。
因为实在太精美,他舍不得拿出来用。
李春风绣的这种,嗯,这个可以用。
就算是小白兔也没关系,反正他也就是学堂和家里两点一线,也没旁的人能看到。
李春风喜道:“真的?爹你要喜欢,我明儿便给你绣。”
谢玉堂和凌老头都不在,她不用去谢府,时间多着呢。
“喜欢,当然喜欢!”江文绚脸不红心不跳的笑道,然后无视掉江秋雨那不善的目光,道:“来来来,春娘,先吃口长寿面,祝愿我家春娘长命百岁,事事顺心如意!”
李春风重重的应了一声,对柳娘道:“娘,你先吃,嗯,爹教过,儿生日便是母亲的受苦日,今日,是娘你的受苦日,你要多吃点,以后,我一定多多的赚钱,让娘不再吃苦。”
听得她这般说,江文绚不觉连连咳嗽了几声,不等他出声,柳娘便笑道:“不苦,哪里苦,有了春娘,便是娘最大的幸福,来来,快趁热吃。”
当日晚间,李春风将荷包给绣出来,又拿了几张自己绣的帕子,一起送给了江秋雨。
次日,江秋雨便去了梅岭书院。
因今年的天气比往年都要冷些,二月初都下了一场春雪,路上行走不便,谢清和谢玉堂直到二月底才回到苏州城。
谢玉堂带了两本账本到学堂,本是想直接给李春风看,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交给了江文绚,让江文绚讲解一下。
那两本账本,一本是谢家织坊的,一本是谢家布店的。
虽然并不是全账,里面只有一个月的明细记录……
但是,江文绚依然觉得有些无语,便道自己并不是很清楚这些,让谢玉堂晚上自己去找宋先生问去。
谢玉堂便打着他的旗号,吃过晚饭,跟凌老头告了假,带着李春风找到了宋先生的院子。
宋先生:……
宋先生又带着这两人到了江家院子,一边蹭柳娘做的好吃的,一边跟他们两人讲解,这织坊的账是怎么做的,布店的账又是怎么做的,为什么两个地方的做账方式不同。
李春风对这个是极有兴趣的,现在又有现成的账本对比,待宋先生讲完后,便又问了好些问题。
比如说,布的种类就这些吗?那如果这些布一直卖不出去就不能做别的用途嘛?可不可以降价,或者像蚕房的丝一样,先赊给人做衣裳,做出来的衣裳再拿去卖。
宋先生便又细细的回答,说这布跟丝不一样,丝纺出来的绢和绸,谢家自己有布店,还有商队往京城或者其他地方售卖,所以先将丝赊出去,再回收回来绢绸,那些绢绸是不愁销售的,而布如果做成衣服,那就是成衣,谢家并没有做成衣店,而且就算是成衣店,也是有自己的套路的,很多时候都是客人预订,量好尺寸再做,如果直接将卖不出去的布做成成衣,不说布料客人喜欢不喜欢,就尺寸问题都是个大麻烦,到时候要是也卖不出去,又要多一份做衣服的成本。
如此种种,宋先生在江家蹭了大半个月的饭后,谢玉堂才将那两个账本还给谢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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