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側耳靜聽。
唱的是:「隴頭流水,流離山下。念吾一身,飄然曠野……」
歌聲愴然,將千里之外的戰火和顛沛流離吹到了暫還得以安寧的上庸郡,江上飄零著的漁船也像一片片浮萍,從亂世飄來,孤零無依。
在眾多船隻中有一艘不起眼的小舟,船夫正搖著槳,往一處被懸崖峭壁夾在中間的江流划去。
艙內,一眉目深邃的漢子正搗藥,他身側有位的墨衣郎君倚窗而坐,大抵是受了傷,面無血色。
墨衣郎君約莫十八九歲。
眉眼透著少年人特有的的乾淨俊秀,但神情是出年齡的矜淡沉穩,這沉穩使得他雖面色蒼白,但不減傲寒凌然。
叫人望而卻步。
他正定定望向遠處。
目光漠寒,但很專注。
漢子好奇,不時湊過去看:「喲,遠看人模人樣的,大白日的竟把那盲女拖上山,人小女娘不從,他還要把人推下懸崖,真是猖狂,不對,」
漢子定睛一看:「那女郎梳著婦人髮髻!嘖嘖,這些士人滿口仁義道德,說什麼高潔,不也強奪人o39;妻?」
身側郎君目光愈顯凜然。
漢子不正經地嘆息道:「可惜我們的人已折了大半,小主子為了救我又添傷,不然我們合力把那美人兒搶回給您當夫人倒也使得!」
那郎君淡淡瞥向漢子,眉間凝了霜。
漢子雖比他大了十來歲,可被這麼一看,頸側都發涼,忙噤聲搗藥。
江上東風陣陣,送走了往來的漁船,也送來一陣清爽。
江上亭中,年輕男女依舊臨風而立,青年身姿頎長,溫雅從容。女郎亭亭玉立,如水中芙蓉,姿韻天成,身後青絲及蒙眼布條隨風飄揚,似要羽化登仙。
半山腰石階上。
穿雲百無聊賴地往上瞧去,笑嘻嘻道:「身居高位,美人在側,人間至樂也。別說,郎君和那刺客的婦人,挺般配。」
破霧沒接他的話。
穿雲心想,與郎君聲音相似的刺客行刺了郎君,郎君則用這相似的聲音,把刺客妻子留在身邊,不禁感慨:「這可真是孽緣啊!」
遠處漁歌正唱到悲愴時。
「隴頭流水,鳴聲嗚咽。」
「遙望秦川,心肝斷絕……」
阿姒聽得入神。
她自知年少狹隘,眼下也把自身安危看得終於一切,未經歷過人世顛沛,也遠遠稱不上心懷天下。
只是今日聽著歌聲,心中無端湧起一股愴然,神差鬼使地低喃道:「江南楊柳今仍綠,洛陽牡丹何處去……」
晏書珩轉頭看她。
「你去過洛陽?」
阿姒果斷搖頭:「未曾去過,我只聽說,洛陽似是前朝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