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能走,跑不了。”她指了指二人牵在一起的手。这相比于怕她跑,更显得暧昧了些。
他回身走到近处,仔细端详她的不满:“上神这酒品还真不怎么样。”
茗城忽觉有几根小针扎了扎自己的头,心虚起来。
“酒醒了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继续向她靠近,逼着她退了几步,快拼凑自己断了篇的记忆。
她不会趁着酒劲调戏他了吧?
但他只是静静注视着她,片刻后放开手,带着一身寒气转身继续向大门走去。
茗城长舒了口气。
回想傍晚时分,她曾当着角落处偷听的胤昭之面,向月见询问自己体内妖毒情况,并借由其支支吾吾之口,道出了如今唯一能保她元神暂时无虞之物,天清之水。
可她当时预想的,是要随他站着上来,没想到,自己却是横着上来的。
她回望了一眼正殿门上的三个字。
承恩殿。
心底不由一震。
还有殿外一处空闲的案桌、几步之遥的那间偏殿,以及面前的台阶、远处的巨石浅滩、瑞草奇花、小桥流水、银桂落英、轩窗回廊无不令她恍惚。
她捂住心口,一股莫名的痛楚从那里向外蔓延,连每根手指都微微腾着痛意。
她跟在胤昭身后,一边随着他的脚步继续前行,一边回忆自己昨夜到底做了什么,任凭路过的仙娥仙吏们纷纷行礼,依旧充耳不闻。
当她终于想起一个似是他问自己是否心悦神庭的片段时,他们终于踏出了玉霄宫的大门。
胤昭突然停伫回身,令沉思中的茗城一头撞上他的胸膛,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得意。她还未来得及质问,便又被他拉住手腕,踏云而去。
待茗城感到脚下踏实,欲退离胤昭身旁时,自己又被他的一记虚晃,撞得再度眩目,险些跌倒。他趁势将她拉回怀中,动作从容迅,一气呵成,仿佛早有准备。
她重新站定,缓缓阖目叹息。
来了九重天,果真是处处都在着他的道!
这落空崖并不宽阔,却是云顶阁以外的最高处,且四处幽暗,因此帝休树的光芒更显绚烂夺目。树下有一矗立于绝壁之上的楼宇,唤作“灵虚殿”,便是胤昭口中所述的天清之水所在。
“帝君,上神。”门外两侧,四位仙娥俯身行礼,手中各端着琉璃琢盘,上有衣物与茶饮,似已等候多时。
胤昭颔,看了眼身后心不在焉的茗城,一笑而入。
茗城则瞄了眼楼宇一侧,才容一人的崖边,直通楼宇之后的帝休树,清眸一转,恍然觉悟地悬了些心思,随着胤昭的脚步踏入了殿内。
进门穿过正殿更衣之所,便是灵虚殿的庭院。此处相较于玉霄宫,自然是狭小许多,但芳草葱郁、碧潭映日、曲径小路、蜿蜒如蛇,却是一处绝佳的静心休养之地。正前方,帝休树枝叶间流淌着潺潺细水,缓缓落入一圈白色轻纱帷幔中,升起腾腾雾气。
这便是是天清之水,温热舒缓,集九天之精气,是整个五界疗伤抚痛的最佳之处。
“此乃天清之水,泡上一刻钟,可助你暂护元神,驱离双河神水之伤。”胤昭回身道,“我在门外等你。”
茗城望着这偌大的汤泉池泽,忽然有些错乱:“你是要把我一人丢在这悬崖峭壁上?”
不知为何,她对这落空崖有种莫名的恐惧。
胤昭低头打量她紧扯自己袖角的手,突然露出玩味之色:“怎么,上神是要让我同浴么?我倒是不……”
“不必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松手,摇头如拨浪鼓。等着胤昭含笑而去,才长长松气,无可奈何又小心翼翼走入那月影所织的轻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