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一个死在侯府上的罗鄂人,他的惨叫声响了半个时辰,鲜血流满了院落的地砖,直到他终于再不出一声叫喊。
没有人再敢哭了,这一片死一样的寂静,终于让总管满意了。他吩咐了一声“快点收拾了。”
片刻间,那死不瞑目的少年便被拖了下去,紧接着又有下人持着水盆和扫帚进来,迅将满地的鲜血冲刷干净。
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庄府的总管终于再次开口“这就是规矩,你们之中,可还有任何人有问题”
那人大声用罗鄂话翻译了出来,这一群跪在地上的少年少女瑟瑟抖,再无一人敢出声反对。
总管点了点人头,“还剩下二十五个。”
“正是二十五个的罗鄂人,而且其中有一个,是庄侯特地亲自交代过的”
这话没说完,门外便走进了一位花枝招展的年轻的公子,他身边跟了不少服侍的下人,一路走进来的排场非比寻常。
这公子穿了一身粉衣服,走起来如弱柳扶风,面容像个姑娘一样妖冶漂亮。
他开口,说话的声音更是像唱戏一样好听“总管大人,我在外面就听到这里面有人嚎叫,反正也是无趣,便过来看看。”
他径直走到总管面前,先递给总管了一袋银子,总管娴熟的将了银子收到袖子里,只短短片刻工夫,就掂出了分量。
总管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王公子,可是有什么缺的东西您现在可是侯爷面前最当宠的美人,下人们必须要把你照顾周到的。”
王公子也堆出一抹假笑“不过是听说侯爷打下罗鄂国,为侯爷高兴罢了。我听说罗鄂岛上的蛮人,相貌与我们岸上的人不大相同,听闻今日罗鄂的俘虏进府,我实在好奇,便过来看看。”
总管一听就明白了,便说“这帮罗鄂蛮子,连汉话都不会说,嘴里咕噜咕噜的,谁知道说着什么鬼话,自然是没办法和公子你相比的。”
王公子在这跪在地上的二十五个人,从最左边一个开始,他挨个掐起他们的下巴,逼着他们露出脸。
王公子一个个看过去,脸上露出几分嫌恶,“鼻子这么高,眼窝这么深,怎么长得都这样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总管只是默不作声的看,不说话。
这位模样阴柔秀美的王公子,一个个的捏着看过去,脸色越来越差。
旧闻罗鄂岛国多美人,这种说法在江南江北流传甚广。而今日,这姓王的美人,才终于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天下皆知,庄侯最喜美人。
王公子之所以能得专宠数月,便是因为他长得极好,他对自己的长相向来颇有自信,而此时他掐着这新进府的罗鄂人,心中的嫉妒不安,几乎让他面目扭曲。
这些少男少女比他年轻,比他长得还有特点,若是让这些人进了府,那以庄侯喜新厌旧的性子,怕是有一段时间不会想得起来他了。
而这种不安,在他看到了下一个人时升到了极致,甚至变成了恐惧。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孩,他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头也乱蓬蓬地披在脸上。可是就这样狼狈,依然能看出他的相貌,几乎是生平罕见的夺目摄魂。
高鼻深目的长相让他更多了几分异域风情,他垂眼的神色柔顺卑微,那模样十分乖觉。可你看他第一眼,便会知道他有一双十分深情而美丽的眼睛,就连王公子,几乎都无法移开眼睛。
那一瞬间,王公子害怕得颤抖起来。
他如今的风光富贵,都是因为他正当庄侯盛宠,赏赐源源不绝,吃穿用度更是无一不精、无一不好,外面的人为了能让自己在庄侯床上吹一句枕边风,更是不惜花大钱进行贿赂。
可如果让眼前这人入了庄侯之眼,以后哪还有自己的活路
王公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他将自己手上戴的几串昂贵的镯子都一把撸了下来,齐齐塞给总管“总管大人,我院里正缺一个给我打水的粗使小厮,我觉得这孩子很伶俐,你看我向你讨了他去,行不行”
总管仍在迟疑时,那会罗鄂话的人,已凑到总管身边,小声补充了刚才被王公子打断的那半句没说完的话“总管大人,这个罗鄂人,就是侯爷特地叮嘱要关照的。”
总管立刻变了脸色,翻脸道“这二十五个罗鄂人,那都是侯爷亲自挑选出来的。王公子,看看就行了,别让大家难做了。”
王公子心中的嫉妒压过恐惧,他瞬间恶向两边生,就着掐着少年下巴的手,直接用自己长长的指甲,在少年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总管眼皮一跳,没想到王公子居然来了这一手“你做什么敢惹侯爷生气,你想死吗”
王公子疯劲也上来了,他叫自己院里的壮汉,直接将这少年从队列中拖了出来。
那少年不能反抗,也无法反抗,他双手仍被粗绳绑着,脚上也有一条绳子拴着,这是在押送过程中防止俘虏逃跑才绑上的,让他能小步走,却不能大步跑,此时双脚一绊,就摔倒了。
王公子一不做,二不休,对总管说“如今他脸也伤了,若真捅到侯爷那里,你也算是保护不当,多多少少也担上个失职之罪不过你放心如今侯爷最宠爱我,以后还会继续宠爱我,我无论想要什么,他都不会拂我心意,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来人把这妖精给我拖出去,把他脸弄花”
总管眼神贪婪地掂着手中沉甸甸的银袋,正如王公子说的,他虽然恨王公子误事,但事到如今,这少年伤了脸,他多少要挨骂,如今也只能被逼着上了贼船,一起把这件事瞒下来。
少年挣扎也没用,那身形高大的壮汉拖着他脚上的链子,把他从院子中拖了出去。
总管一言不,默许了王公子的难。